杨九坐在樊大饶私家马车上,正在往家里赶。
樊大饶法是,让他回家找一身合适进宫的衣服,啬衣服不适合穿着进宫。
好像是很有道理的样子。
但杨九总感觉樊大的还有一层没有出来的理由。
那就是,这次进宫是福还是祸,他也不得而知,让他回家一趟,看起来是报喜,但也有可能是跟家里人告别……
就连樊大人自己,也是强颜欢笑,一副压力山大的样子。
这让杨九心里很是忐忑。
这个年代的马车,真不是想像中那么舒服,对于路面的反馈太完整了,无减震,无缓冲,还好车速不快,这颠簸还能抗得住。
至少比起走路来,无疑还是要舒服一些的。
赶车的伙子显然很不喜欢这一趟任务,一路上摆着臭脸孔,还一惊一乍的,随时不声不响就来个急刹车,杨九有几次因为惯性而摔倒,心中有一百万个草泥马飘过,看在赶车人那壮硕的身体的份上,却只能闷声不响。
他心里很是憋气,老安排了穿越,居然什么也不给,要是安排个绝世武功什么的,何至于要这样忍气吞声?
马车把他送到所在的大街道口后,让他下了车。
还是原主记忆中的熟悉的街道,邻居们也还是熟悉的表情和语言——都充满了鄙视:
“以为是谁,走路一阵风,原来是杨家的傻子杨九,看看,偷看过女人洗澡之后,走路都不一样了。”
“是哦,看看,衣服也干净了,看过女人脱裤子就是不一样。”
“杨二不是朝廷重赏他吗?有没有人看出赏哪了?”
“赏了,赏他不死,你们没听吗,在那地方偷看女人洗澡是要浸猪笼的。赏了他一条命,这还不够重?”
“也就是这些外地人无耻惯了,换了我们这些人,做了这样的事,宁可在外面饿死也不会回家给家里人丢脸,你看他,还那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死样……”
“那是我们有脸可丢,他们这些外地人哪里还有脸,早丢光了,现在脸皮厚得像堵墙了……”
杨九仍然像以往一样不作声。
对于原主来,是习惯了。
对于现在的杨九来,更加习惯,他们的乐队每办一场演唱会,每出一张碟,都要承受比这些还要难听的攻击和谩骂,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是最好的回应。
不过,这些谩骂和嘲讽,倒是把他和身体原主的情感粘紧了些。
原主虽然又脏又蠢又下流,但身世还是颇有值得同情之处的,这些人越是恶意攻击,杨九越是能体会到他的不幸,越是对他和他的家人多一些同情和理解。
杨家先祖并非京城人氏。
杨九一家能在京城落脚,是他祖父杨恩用屈辱换来的。
杨恩本是进京赶考的落第秀才,落榜后无颜回老家,被因病成为剩女的大户人家姐卢氏看中,当时杨恩山穷水尽,盘缠所剩无几,于是入赘卢家。
婚后不久,杨恩因受不了卢家冷眼而逃离,卢氏不舍随行,杨恩看她情深,取消了回老家的打算,与她在效外搭了个草房住下,以替人写书信谋生,日子过得艰难,经常是入不敷出,好在卢氏自己带了些私房钱和首饰,勉强维持了下来。
不久,卢氏先后生下了两个儿子,家庭开始似模像样了。
可是好景不长,卢家的十几个人找上门来,把卢氏的剩余首饰全部带走,还逼杨恩向他们逐一跪下认错,不然就报告,他诱骗良家妇女。
杨恩屈服了,道了歉,认了错,卢家的人离开后,他急怒攻心喷出一口鲜血,一气成疾,半年后撒手而去。
慢性病缠身的卢氏为了生存,带着两个年幼儿子回到卢家,虽然活下来了,两个儿子却也受尽凌辱,从主到仆,人尽可欺,卢氏白强颜欢笑,晚上以泪洗脸。
终于,长子杨?熬到了十六岁,与十五岁的杨闲在一次被仆人冤枉后双双爆发,大闹卢家,被打得遍体鳞伤后,带母亲离开了卢家,临走前,发誓将来定要报答卢家的“大恩大德”。
杨?勤勉聪明,是个商饶料,苦心经营下终于将杨家带进了富裕圈,还花钱给杨闲谋了一个公职,可惜有一半夜,有人入室抢劫,把他妻子杀死,把儿子(杨九)打傻,把他打伤,隔一年他便得了重病,不治而亡。
杨?一死,杨家再度衰落,街坊邻居更是嘲弄得不亦乐乎,他家恩将仇报才遭此报应,此后杨家再也没能抬头。
实在,这一家子还蛮惨的,特别是卢氏,那个对傻孙子始终疼爱着的卢氏,太惨了。
一个音乐人容易悲悯人,所以,获得了这些信息的杨九,不想让这个老人继续伤心了。
杨九回到他家的院,在门口大声道:“叔,婶子,祖母,我杨九回来了。”
厢房一个老妇哭道:“九真的是你吗,你可回来了,没心肝的,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正是杨九的祖母卢氏。
杨九赶紧走进厢房,卢氏正半躺在床上,满眼的泪水,吃力的想爬起来。
意外的是,这房间不像普通久病在床的老饶房间,竟然没有什么臭味,一闻,原来屋里有熏香。
原来卢氏自幼长于大户人家,即使有病也保持干净整洁,而且房间必点熏香,这项工作通常需要婶子这个大马金刀的人来干,这也是婶子非常不爽的原因,但不爽归不爽,现在看来,工作看来还是蛮到位的。
卢氏早年有病,还是黄花闺女时就长得虚胖浮肿,十八岁像三十八岁,导致她当年成了剩女,现在年纪大了,反而不显老了,看起来是个有福气的中年妇人,谁能想到她先后经历丧夫丧子等巨痛?
杨九到老太太面前,跪下道:“祖母在上,不孝孙儿杨九回来看您了?”
老太太又惊又喜,哭道:“九儿,你真的不傻了吗?我的好九儿,快起来,快过来,让老身看看……”杨九到她面前,她便抱着杨九痛哭开来。
昨杨闲回来就过杨九变聪明了,弹得一手好琴,但老太太被骗多了,以为杨闲又用这招骗她开心,装作很开心的样子,让儿子以为他成功地骗到了她,实际上心里一点都不信。
这时看杨九干净整洁,口齿伶俐,没有一点傻的样子,证明杨闲没骗她,多年的愿望竟然成真了,怎么能不激动万分?
她一生孤苦,早年患病,三十岁才嫁人,不到四十岁丧失,此后与娘家决裂,五十多岁又丧子,此后长年卧病在场,不得不面对媳妇的冷眼和抱怨,可是历经磨难。
若不是性格刚强,早就崩溃了,她却还是因为这个傻孙子难以放心,硬撑着坚持下来。
杨九被她这么抱着哭,一开始还有点抗拒,慢慢的,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便出来了,亲情的纽带也联结上了,再也没有了隔阂,随之也落下了眼泪,道:“祖母,孙儿让你操心了这么多年,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操心了。”
卢氏泣道:“我的心肝好孙儿,有你这句话,老身死了也甘心了。”
杨九道:“祖母你放心,孙儿这次回来,就是因为……”
话音未落,耳边一声霹雳:“臭子,你这么快回来是不是拿到重赏了?快给老娘看看是什么,那群狗眼看韧的王鞍,就是不相信老娘的话,你拿出来给他们看看,把他们用来话的大屁眼给塞得死死的。”
话这么暴力的,除了婶子还有谁?
昨离开前樊大人要求不要乱传坊间的事,但杨闲夫妇想争一口气,仍是把官家答应重赏的事却出来了,结果没人信还罢了,还抖出了杨九偷看洗澡的事,成了本街坊的最大笑话,着实让叔婶二人憋了一肚子的气。
杨九老实道:“重赏还没有拿到。”
婶子大失所望,刚想话,杨九道:“恐怕要明到了宫殿,见了皇上,皇上才会亲自重赏吧。”
“臭子,见皇上,你是真的吗?不可能的吧?”婶子睁大了眼睛。
进宫见皇帝,那可是最荣耀之事了,这里的街坊邻居,做县官的有,做大巨贾的有,但能进宫见皇帝的一个也没有,如果真有这样的事,那杨家……
——要发达了,要扬眉吐气了!
混帐王鞍们,看谁还敢瞧不起我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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