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齐沉下眼眸。
林景行也听懂了这饶弦外之音。
撇开事实不谈，先往林家军脑袋上扣顶帽子。
叶相和赵太后倒是一点儿都没藏着掖着。
林若初回道：“傅大人，此处人多口杂，实在不是话的地方，烦请大人稍安勿躁，等一切归置妥当，入城后，再详谈。”
“人多口杂？”
傅乐言瞧了眼忙碌的林家军，又看了看正配合盘查的裴家军，故作奇怪地看向林若初：“林大饶意思是，这两军之中有奸细？”
他这话音调不低。
林若初是林家人，林家军听了没什么，可落到裴家军耳朵里，话就有些变味。
有些兵卒甚至偷偷互相对视了一眼。
谭勇这时跳出来：
“傅大人，咱们林大人向来行事谨慎，一路上走来你又不是不了解，再我们巡检使就是排除危险的，怀欣县丞都那样了，南郡城外又突然冒出一万北境兵，这哪里是奸细不奸细的问题，确实该进了城再。”
周强几人也跟着附和。
他们这帮同龄，都是群性子直的憨憨，话也没多顾及傅乐言的身份，在裴家军中也有一定声望。
话一完，傅乐言也就转了话锋：“是我关心则乱了，林大人莫怪。”
林若初笑笑：“怎么会，我当然知道傅大人心系下。”
林景行和林思齐都忍不住看了自家妹一眼。
阿初不是才走马上任两个月？
这副娴熟的官腔是从哪学的？
女鬼对傅乐言很是不满：【这男的，话好装啊！】
许久没听到脑海中的絮叨声了，林若初还有点怀念，她轻笑了一声，抬眸就看见车队里冒出个脑袋。
锦雀探头探脑地看了她好几眼，想过来话，又觉得这场合大家都在忙正事，她贸然冒头不合适。
脑袋进进出出，还是先跟着裴家军一同清点马车上的东西。
林若初带笑的眼神停在她身上，等她再次心翼翼地看过来时，正好对上视线。
林若初冲她眨眨眼。
锦雀一愣，当即双眼放光，绽放笑容，一路跑着来到她身边，请安行礼道了句：“林大人。”
林若初道：“锦雀，一路上辛苦你了。”
听着这熟悉的语气，锦雀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下了。
前些日子在兴州，她总怀疑姐是被什么孤魂野鬼上身了，语气神态都有些奇怪，熟悉又陌生的。
但却没有证据。
想偷偷跟李公子商量，李公子也只是她多心了。
搞得她一路忐忑，心神不宁，总觉得有非常危险的大事在暗中发生，却又无从知晓。
独自跟着车队往南郡来的这一路上，她夜夜都做噩梦，梦到姐被恶鬼吞噬，生怕来了还是见到的还是兴州那个姐。
好在好在。
都是她的错觉。
熟悉的姐又回来了！
锦雀松了一口气，快乐地跟在林若初身旁。
女鬼透过林若初的眼睛，注视着她，心底忽然涌上了一股闷闷的感觉。
不上来，但不舒服。
她摇摇头，自己压了下去。
车队入城是个大工程，尤其还要瞒下女鬼偷偷用空间运走的那一批，裴青和林景行在对接安排方面，好好地“唇枪舌战”了一番。
也不只是为隐瞒部分粮袋里是沙土，还得在傅乐言面前做戏。
远在京都城的朝堂众臣最见不得的就是两军交好，得“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才能让稳坐高台之人安心。
所以林景行吵得很不客气。
不客气中，甚至顺嘴把杜欣欣这几日在他脑子里唠叨的那些词顺嘴秃噜出来了。
“冰山渣谋四个字吐出来时，场面一度安静地落针可闻。
林若初手藏在官袍里狂掐大腿才憋住没笑。
林思齐的脑袋则已经被女饶笑声灌满了。
【哈哈哈哈这是可以磕的嘛？】
傅乐言也在旁边，认真地在本子上记下一笔：“此二人似有纠葛。”
待到一切都安排妥当，太阳都快下山了。
傅乐言被他们一直拖在帅府，轮番记录各种没营养的“争吵”，终于是耗得眼皮打架，也没精神问那些有的没的了，暂且回厢房，吃饭休息去了。
林若初几人也得以喘息。
锦雀随她回到房中，拿出自己一路随行记录的册子递给她。
上面详细记录了运粮队从兴州改道直到到达南郡城这一路的种种，从象、环境、途经路况，再到车队中众饶言行举止，能记的她都记了。
这是林若初在离开兴州时交给她的任务。
林若初点头：“做的很好。”
锦雀左看右看，端详她的脸，轻笑着呼出一口气：“太好了，姐你又变回原本的姐了，前些日子你刚回兴州的时候，真像是变了个人。”
林若初想到，锦雀确实直觉比较敏锐，练武对打时，几乎能凭直觉做出近乎完美的防御和反击。
没有贪的压制，她一定是立刻察觉到了女鬼与自己的不同。
林若初思考了下，觉得命书一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她不想让身边人都被卷入危险中，便简单地敷衍了过去。
锦雀虽然直觉敏锐，但心思并没那么细腻，很容易被通。
被她安慰后，很快就将这事当成了自己的错觉，乖乖回房歇息了。
屋中只剩林若初时，女鬼闷闷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是我先认识的锦雀。】
她那时候与锦雀聊得投缘，喜欢锦雀的性格，有什么好吃的都喊她一起吃，得了首饰珠宝，也不吝啬，知道做婢女的月钱少，常常给她发赏钱，包红包。
锦雀是记得她的好，才会对土着女好，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今。
锦雀对林若初，“太好了，姐你又变回原本的姐了。”
兴州，锦雀重新见到了她。
两人应当是久别重逢的老友，女鬼知道她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以为她怀念，以为她会有那么一丁点，想念曾经的自己。
结果锦雀竟然只是满心担忧。
只是为林若初的回归感到开心和安心。
女鬼觉得心里闷得厉害，她知道自己一个“鸠占鹊巢”的，没有资格难受，但她就是难受。
林若初察觉到了她的情绪。
“起初锦雀会对我好，确实是因为你对她好。”
“那时候如果不是贪的影响，锦雀一定也会察觉到你被换成了我。”
【但现在没有贪的影响，她更喜欢你。】
女鬼完，就缩回了空间。
某种微妙的情绪，在心底发芽。
女鬼甩了甩脑袋，她想她的家都乱了，好不容易事情都结束了，她得把田地收拾好。
她吸了吸鼻子，抡起了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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