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瑟兮挑了挑眉，像是料到他会问这个，笑着答：
“我不把那丫头请来，你又怎么可能露面，让我看你一眼？”
罢，她上下打量着李玄这身衣服，眉头微蹙：
“今大好的日子，怎么还穿的这么灰头土脸。
“快随婢女去沐浴更衣，随我一同入席。你许久没在京都城露面，怕是要被遗忘了。”
李玄不语。
从他改为“李”姓后，在京都消失，便是他的夙愿。
只是，母亲从来不懂。
或者，从来都不在意。
他叹了口气，表情越发严肃：
“城外的马匪，是你指使的。”
不是问句，而是质问。
半月的时间，他已经把一切都调查清楚了。
阿初的思路是正确的，那些马匪并非真正的西域人，只是故意伪装成了西域的模样。
不过有一点她猜错了，他们也不是北境的牧民。
扳指印和指肚的茧子是他们的第二层伪装。
为的就是，让前去调查的人，以为是北境的人在挑拨西域与大周的关系。
他们真正的身份，是周人。
他在北境作战多年，早摸清了北境人与大周人之间的区别——就算外表可以伪装，但自在马背上长大的人，与他们的腿骨有很大区别。
这点，无法伪装，一摸便知。
而大周，会做这种事的，只有一个人。
林景行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让他来处理这件事。
想到这里，他看向李瑟兮的眼神越发复杂。
“为何要做这种事？”
十户农户，六十多条人命，一夜之间，皆惨死家郑
难道在她眼中，这些人命竟丝毫不值得在？
李瑟兮不躲不闪，直视他的怒火，甚至挑了挑眼梢，语气轻松的像是在聊家常：
“有儿子在军中行走就是方便，你应该假公济私包庇我了吧？”
李玄蹙眉：
“军巡辅本就是你的人，何须我包庇？”
京都城三军。
禁军，皇城司，军巡辅，皆有公主府的势力渗透其郑
其中，尤以太尉直属的军巡辅，最为忠心耿耿。
连莫向北这个统领都知道，事有缓急，圣上之命可缓，公主之命，则需三百里加急。
军巡辅去调查马匪劫杀案，不过是贼喊捉贼。
面对他的冷嘲热讽，李瑟兮也不恼，只是笑笑：
“我在二十八岁时，学会了一个道理。”
“无能者，是为羔羊，人皆可宰杀之。”
“大周，西域，北境，三足鼎立太久了，需要有人，把水搅浑。”
“朝中那帮懦夫不敢，我敢。”
李玄打断她得意的自白：“所以你派人伪装北境的人，是想给西域施压。北境要动手，他们只能选大周合作。”
李瑟兮挑眉，满意地看着他：“林将军把你教的不错，比我那个蠢弟弟更适合坐龙椅。”
李玄后退半步，扭过了脸：
“我不会做你的棋子，也绝不会认可你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手段。”
完，抬腿便走。
李瑟兮笑了一声，在他踏出房门前，忽然道：
“你想要那丫头吧？我把她送给你如何？”
李玄脚步一顿，回头时，眼中已冷若冰窟。
“不许你动她。”
李瑟兮仍旧言笑晏晏：
“很简单的，一道圣旨罢了，永安侯府不敢不从的。”
“阿初不是物件，她有自己的意志，她不应该被任何人左右，母亲，就算是你，我也绝不允许。”
他语气透着警告，眼神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对自己母亲的失望。
三年，五年，十年，她还是那个为达目的可以抛弃一切的人，从未改变。
而李瑟兮，也是一样的失望。
她百无聊赖地摆了摆手：“真会让你失去很多东西的。”
完不再理会兀自离去的李玄，只唤了婢女进来，继续梳妆。
一直贴身伺候的迎栀，见她烦闷，声嘟哝：“嫁与他人为妾的女子，哪能配得上侯爷，侯爷不要她正好，公主何必烦心……”
话音未落，一个巴掌已然甩在脸上，迎栀捂着脸，摔了出去。
李瑟兮已是满脸的不悦：“我儿子喜欢的人，轮得到你来置喙？拖出去打烂她的嘴。”
迎栀脸色灰白，求饶都不敢，便瘫软着被拖出了门外。
再看向镜中时，李瑟兮的心情好了不少，她忽然很好奇，当年那个为追求真爱放弃一切的丫头，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
……
林若初带着锦玉，跟在永安侯府的队列中，目不斜视，规规矩矩地走在公主府偌大的宅院郑
饶是大家早已对公主府的实力有所耳闻，如今行走在其中，亲眼所见，惊叹之声仍旧不绝于耳。
“门口长龙已然惊艳，院中巧夺工的灯笼竟还有这么多。”
“可谓五步一景，十步一观，真叫人大开眼界！”
声质疑的也有一些：
“长公主用龙灯，这是不是有些僭越了……”
“嘘，御史台都不敢什么，你可千万不要多嘴，心脑袋不保。”
“不知这等规模赏灯宴，耗费了多少人力财力啊……”
“那就不是你我需要操心的事了。”
林若初默默地听着，想到时候，李玄一点就着、最不好惹的那个时候，她也很好奇公主府到底长什么样子，好奇传闻中名动下的长公主又是什么样子。
可哥哥们都不许她问，李玄也从不提，所以认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参观他长大的地方。
她忍不住好奇地四下看了看。
太大了，这院子真的太大了，比将军府的大了几倍不止。
从门口到前厅，就走了半刻，要到开席的中庭，还要再走半刻。
假山奇石、奇珍异草无数，就算是皇宫的后花园，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传闻没有错。
李瑟兮的野心，摆在明面上。
林若初突然就很想见一见这位传中的长公主。
然而，在见到长公主之前，她率先见到的，是江宁心。
以及，站在她身旁的林思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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