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是……”袁母又犹豫了一下，声道，“是我和我家那口子的……结婚日期。一九七七年，二月，十六日。”
刘队猛地咳嗽了几声，他登记过袁家饶身份信息，自然知道袁嘉翔这个大儿子是一九七六年出生的。
也就是，袁母和袁父先是有了袁嘉翔，第二年才奉子成婚。
女子未婚先孕，相当于没有经过媒妁之言和父母同意，就和男方私定终身了。
在那个年代，可谓是一件极其不光彩的事了，怪不得袁母不好意思出口。
“警官，你千万别误会啊，我们是先摆了酒的，只是领证的时间稍微晚零。”袁母立刻解释道。
“嗯嗯，我明白。”刘队眼神复杂，“那个，既然这张纸的用处搞清楚了，您也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袁母顺从地点点头，又问道：“刘队，听你们还找到我家丢的那件绿色大衣了，可以让我带回去吗？”
“绿色大衣？”刘队的眼神越发锐利，“我可从来没过，找回来的一件绿色大衣啊。曾女士，你怎么知道是绿色的呢？”
袁母自觉错话了，摆了摆手，解释道：“哎呀，因为我们家丢的那件衣服就是绿色的嘛，我想着你们找回来的也应该是那件。”
“哦，这样啊。很抱歉，那件衣服也是我们的重要证物，不能让你带回去。”
听到刘队这么，袁母仍旧不死心地想问些什么，但刘队已经让警察将她送出了警局。
她虽是不甘心，却也没办法。
楚遥、陈佩雯和年轻警官一起回到了会议室，刘队正在做着详细的笔记。
“两位来了，我就先一下我的结论吧。凶手将曾女士和袁先生的结婚证放在大衣口袋里，明他怨恨的根源就在于两人婚姻。”刘队一字一句地道，“我需要两位尽可能地回忆一下，是否有人对他们的婚姻不满意呢，以至于这股恨意仍然延续到他们结婚以后。”
按理，他这个问题，应该由袁母来回答。
但刘队之所以让袁母离开，原因有两个，其一，他看出来了，袁母并不愿意配合他们的调查。
其二嘛，倘若真的查到了一些什么，袁母作为当事人，一定会对事实有所隐瞒，反倒会给出错误的信息。
陈佩雯和楚遥对视了一眼，要对他俩婚姻不满意的，不正是已经故去多年的曲蕙巧吗？
“实不相瞒，刘队长，其实我们也查到一些过去的事，或许和这宗案件有关……”楚遥娓娓道来。
当然，她并没有出自己和陈佩雯的猜测，只是了他们亲眼所看到的事情。
刘队对他们查到的事情也颇为感兴趣，他道：“哦，你们的意思是绑匪可能就住在那家旅店的503室咯？但那家旅店可是和我们查到的牧场是两个方向，再，绑匪坐了大巴，也不一定就会在旅店那一站停下来啊。”
楚遥风轻云淡般地一笑，道：“刘队，我能解释这个问题，麻烦你准备一张附近的地图给我。”
为了找到录音的具体地点，警局特意准备了一张超大的地图，铺在会议桌上都有些铺不下，上面还有他们之前做的记录。
警察们以冶炼工厂作为圆心，又计算出了声音可能存在的位置范围，是一个圆环形状。
而圆环靠西南的一侧临近市区，有许多娱乐场所，到了夜里也很热闹，但录音里并没有音乐声，故而先排除了这个地方。
剩下的几个区域之中，他们发现有的地方会被电缆发出的信号所干扰，录出来一定会有杂音，或是断断续续。
最后，剩下的圆环也只剩下的五个块。
楚遥借来了一支可擦除的记号笔，将牧场所在的圆环重点标记了出来，又在地图上找到旅舍的位置。
她将两个地方用直线连接了起来，正好能经过工厂所在的点，但线段的中点却和工厂不是同一个点。
楚遥解释道：“按照计算出来的数据，声音区间本来应该在旅店外侧的圆环内。但旅店所处的位置地势高，温度较其他几个区域更低，且湿度高，就导致声音传播的速度变慢了。”
“可是，即便是传递速度会变慢，也只是非常微弱的变化，毕竟声音的传播速度相当快。”刘队提出了质疑。
“的确如此，但不仅仅有这一个因素。”楚遥继续道，“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声音在固体里传播的速度快，而牧场周围有很多大型建筑物，旅舍周围却更加空旷。同样的传播距离，会导致两个地方的声音大并不一样。”
刘队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接上了楚遥的话，“我想，还和旅社两侧的山脉有关系。”
旅舍的两边都有着非常狭长的山脉，虽然算不上什么高山，但仍然会形成回声。
这些因素就导致离圆环很近，但并不在圆环范围内的旅店，其实也可能是录音的地点。
不过，警察们毕竟不是专门研究声音传播速度的物理学家，之前没有考虑到这些原因亦然情有可原。
刘队听完后，认真地思考了好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我明白了，如果绑匪出的一道算术题，并不代表这道题只有一个答案，也有可能有两个、三个、甚至更多个‘解’。”
继而，他又想到一点。
“牧场里有他留下的东西，503室不定也有什么。”刘队眼中放出光芒，“对，我们得去一趟那里，将东西取回来！”
面对高智商的罪犯，刘队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担忧，而是兴奋。
他办起事来雷厉风行，很快就组织好了一队人，和他一起去大巴终点站的旅社。
而楚遥和陈佩雯则是在警局等待他们回来。
“陈姐，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吃东西，我给你们买了两份饭。”郑警官递过来两个热气腾腾的盒子。
陈佩雯被他的举动温暖到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餐热饭了，大多时候都是随便对付两口。
“谢谢。”她由衷地，“等这个案子结束了，我一定给你们送个锦旗。”
“那你送一个可不够，我一个、我师父一个、老郑一个、还有刑侦科的那几个组长……”
郑警官有模有样地数了起来，陈佩雯哪里听不出他是在开玩笑呢，唇角也忍不住微微向上翘了翘。
郎有情妾有意，是路人都能看出他们俩之间的暧昧，更别楚遥了。
“我出去透透气，等会儿再回来。”楚遥自顾自地走了出去，顺便帮他们掩上了门。
陈佩雯笑着问道：“好啊，到时候我请你们吃饭，就去那个新开的花园酒店，怎么样？”
郑警官故意张大了嘴，惊叹道：“哇，听那里人均要一千多呢，陈姐岂不是要破费了？”
陈佩雯轻叹一声，“你们为我家的事操心出力，我感激还来不及，什么破不破费的？这个时候，钱财都是次要的。”
“陈姐真是重情义的人，看你忙前忙后的，别人都以为袁姐是你的亲妹妹，他们还问我呢，怎么你俩姓氏不一样。”郑警官感慨道，“你们家氛围真好啊。对了，陈姐公司那边是闲下来了吗？”
他前几次去了港城，想要约陈佩雯出来吃饭，她都以工作太忙拒绝了。
这一次陈佩雯赶回来，他也以为是待几就会回去，没想到陈佩雯一连待了两个星期。
她摇了摇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最近在和丈夫打离婚官司，原因无非是常见的那些，他有佳人在侧，陈佩雯也不愿意阻碍一对鸳鸯眷侣，自愿要退出。
陈佩雯对那人已经毫无感情，只想在财产划分上为两个孩子多谋求些利益，才容忍了官司一拖再拖。
偏偏他在港城对自己穷追不舍，惹得她心烦意乱，才逃避似的躲在虹永县。
丈夫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自然是不愿意和她分开的，她已经不止是他的妻子了，更是他的家人。
但他也从未想过拒绝其他的诱惑，他很坚定地认为陈佩雯会原谅自己，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夫妻情分，还有陈佩雯做了多年全职太太的缘故。
从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个当了几十年贵妇的女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舍弃优渥的生活呢？
然而，他错了。
陈佩雯一反常态地决绝，又或者，这才是她的本性。
她从一无所有开始，到现在创立了自己的品牌和公司，没有借助丈夫的任何关系，也没有用他的钱。
等到儿子办完婚宴，陈佩雯便提交了离婚诉讼。
而丈夫也终于明白，她所的离婚不是向谁撒娇赌气，更不是在威胁他，要他洁身自好。
她是认真地想要结束这段婚姻，丈夫却慌了神，加上她提交的出轨证据，对方占不到一点儿好处。
即便他可以用手段将官司一拖再拖，总归还是有开庭的那一。
眼看陈佩雯情绪低落，郑警官赶忙岔开话题，“起来，陈姐你和袁姐是一起长大的吧，所以关系才这么好。”
“那倒不是，我和佳好年龄差得太多了，唔……她出生那会儿，我都快十岁了。”陈佩雯忆起往事，有些怀念，“其实，佳好她……救过我一命呢。”
楚遥在门外坐了一会儿，听到两人聊起袁佳好的事，便推门回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了？”楚遥悠然问道。
陈佩雯将前额的头发撂到了耳边，略微有些难为情地道：“是因为……我好像没有提过这件事。”
那大概是她上中学时的事情了，这会儿想起来，都觉得有些陌生和模糊。
彼时的袁佳好刚过完五岁生日，为了养家糊口，袁母回到了自己以前工作的地方——一个食品加工厂。
那家厂子知道袁家的事，也可怜袁母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不容易，便让袁母可以中午再去上班，下午四点就可以下班了，工资也是正常开的。
她的工作也很简单，工厂的流水线会将蔬菜放进缸里，袁母把盐和其他调味料撒进去，均匀地铺满一层后，再打开机器开关，放下一层的蔬菜。
陈佩雯是从餐桌上听来的这件事，姑姑有时候还会送一些厂里的酸菜罐头或是糖水罐头，的确是不多得的美味。
陈父还一个劲地感叹，二姐终于有了个工作。
他害怕姐姐已经沉浸在寻夫的痛苦之中，现在她有事情做、有工资拿，还可以分散她的注意力，真是再好不过了。
唯一的缺点呢，就是在袁母上班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人会照看袁佳好。
为了防止她闯进厨房，袁母将她关在院子里，再给房间的门上了锁，她也只能自己和自己玩耍。
陈佩雯记不得那日是什么缘故，可能是学校有考试之类的，总之，她下午上了一节课，老师便宣布放学了。
她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和几个交好的女同学逛街去了。
是“逛街”，他们那会儿也没几家商店铺子，仅仅是在县城里到处走走罢了。
几人笑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袁家的门口。
“佩雯，我有些口渴了，前面不是你姑姑家吗，能不能带我们去喝点水呀？”一个女孩道。
其他几个人也附和着，大家的父母都在工厂上班，这会儿还没到下班的点，她们又没有家里的钥匙，都回不去。
陈佩雯犹豫了一下，道：“这个时间，恐怕只有我表妹在家，但是她不会开门。”
“我们教教她嘛，她肯定能学会的。”
“是呀是呀，不然的话，我们还得去铺子里买水喝呢，不划算。”
“我身上没带钱……”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她们听过陈佩雯有个痴傻的表妹，又都真地觉得她们可以教会袁佳好开门。
然而，她们尝试了几次，袁佳好根本不理睬她们，只顾着趴在院子的躺椅上睡觉。
其中一人哀怨地道：“唉，这下好了，水没要到，我更渴了！”
虽然知道不是自己的错，陈佩雯的脸还是烧了起来，她抿了抿嘴，却也没做声。
察觉到自己得不合时宜，方才的女生拉住陈佩雯的胳膊，“佩雯，你别多想啊。大不了，咱们去图书馆，那里应该有免费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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