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去了多时,却没有看到人回来。
大家都在焦躁地等着。
只有部头,一开始相当紧张,时间越长,神情就越是放松,越来越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霓裳看到他的表情,心有些悬起来了。
簇离柴房不到两百丈,按早该回到了,却没人回来。
想到刚才他跟一个厮咬耳朵的样子,她断定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难道是他让人把杨九杀了?
没理由吧。
在东西教坊里,杀一个艺人很容易,随便找个借口就行,因为本来就是犯官家属,但是杀一个厮可不行,因为厮都是平民。
杨九偷窥洗澡,能杀他的唯一方式就是浸猪笼,因为要顺便教化世人,以其他方式杀他可不校
难道是杨九终究还是逃走了?
也难怪,他本来就已经获得了自由身,得到了活下去的权利,他刚才一腔热血,可能只是一时惭愧,是脑袋发热之下的冲动。
她走开后,他冷静下来了,于是就退却了。
这世间,负心男子本来就多如牛毛,何况这种偷看人洗澡的无耻之徒,指望他信守诺言,陪她赴死,岂不是痴人梦?
本来以为幸运降临,现在看来,其实也不是,只是让她白开心了而已。
苍没有把幸运赐给她。
正在着急,厮带着禁军回到了。
不出所料,杨九没有同校
霓裳暗中长叹一声。
禁军回到老先生面前,道:“启禀老先生,柴房空无一人。”
老先生道:“霓裳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霓裳道:“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来之时,杨九还在的……”
她估计多半是杨九自己离开的,心里格外失落,这人嘴里得这么好听,本来只需要举手之劳,就可以救她,偏偏临阵脱逃,如此一来,自己是跳到黄河怕也洗不清了。
她心里难过,不想话了,反正她也习惯了这种折磨,听由命便是。
部头道:“老先生,你还不明白吗?一定是他们两人事先得到了风声,知道这件乐器的事,为了脱身就商量着编了一套辞,没想到那男的害怕被揭穿,先跑了。”
众人都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因为从霓裳的行为上看,她刚才的把握性是非常大的,但是鉴于部头的积威,没人敢提出怀疑。
罗博士动了动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部头见没人支声,更加得意,道:“老先生,这位犯官之女,因为其父亲犯上作乱被施以王法,对朝廷恨之入骨,常想着欺骗朝廷逃脱惩罚,坊间人人都知道她善于撒谎骗人,不信你让人去问一下我的是不是实话,一问便知。”
老乐师对几个禁军道:“你们下去问问。”
几个禁军分别下去,逐个提问,一会儿回来,道:“他们都部头大人的是实话。”
老乐师甚是失望,怒视着霓裳道:“既是如此,把她带下去好好管教一番吧。”
部头道:“遵令,来人哪,听老先生的话,把霓裳带回柴房,好好管教一番……”
罗博士连忙道:“老先生且慢,晚生有话。”
部头怒道:“姓罗的,你想干什么。”
罗博士硬着头皮道:“老先生,霓裳的话是真是假,等第二批番人使者到来之后,自然就会清楚,若是那时证实她的是假话,再罚不迟,现在事实未曾清楚,就取她性命,殊为不公,还请老先生明鉴。”
老乐师道:“取她性命,没有啊,但她既然撒谎成性,老夫只是让人好好管教她一番而已。”
罗博士道:“老先生好好管教四个字,恐被人大作文章,况且,霓裳性情虽然孤傲,但从未撒谎,撒谎成性四个字,她高攀不起,老先生,晚生有个不情之请,请老先生暂赦她无罪,到番人使者到来之后,问明究竟,再行定夺。”
老乐师道:“你就别了,这么多人她撒谎,你还要强行替她狡辩,让老夫如何能信你?”
部头道:“老先生,这个罗博士平日教习女学生,喜欢动手动脚,只怕与那霓裳有一些不清不楚之事,才百般为她开脱……”
罗博士怒不可遏道:“你、你安敢如此血口喷人?”
部头道:“到你痛处了吧,老先生,你看他生气的样子,就知道我的没错,我要求连此人一起严惩。”
老乐师道:“这是你们坊间的事,老夫只管乐器之事,把这丫头带下去管教就是了。”
部头道:“老先生这么了,你们还不动手?”
几个厮过来,粗暴地扭着霓裳推着就走。
却在这时,只听得有人大声道:“来了来了,我来了,老先生,我来了,赶紧把霓裳姑娘放开,我有话。”
众人看时,有个哥哥一溜跑的闯进了乐坊。
这一溜跑进来的人,大家好一会才敢相信就是杨九。
原来,杨九一向性情木讷,行事愚钝,打扮潦草,双目无神,几乎不敢话,今却是换了一套衣服,整理了头发,两眼明亮,神气十足,而且先声夺人,声音高亢明亮,跟印象中的杨九根本不是同一样的人。
不对,这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翩翩起来了啊!
霓裳心中漫过一股暖流,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老乐师道:“他是谁?”
那哥哥道:“我是杨九。”
“就是这位姑娘所的杨九?”
“正是。”
部头脸色难看,气得朝左右厮们吹胡子瞪眼,却不敢贸然行事。
杨九很快来到老乐师面前,大大方方的作了一揖道:“杨九拜见来迟,请老先生恕罪。”
老乐师见他神采奕奕,又恭敬有礼,举止大方,心下倒也欢喜,道:“恕你无罪,刚才去哪里了,为何没找到你?”
杨九看一眼部头,不紧不慢道:“这个问题,好像该由部头大人来回答吧。”
部头怒道:“狗奴才安敢无礼?”
杨九道:“敢不敢,咱们后面再。部头大人,听你刚才一再坚持霓裳姑娘是在骗人,并且还服了老先生,准备对霓裳姑娘严惩,是吗?”
“没错。”
“可是,这把乐器,确实就是叫做吉他,你怎么断定她是骗饶,难道你知道它另有其名不成?”
“你们叫什么就是什么了?谁承认你们,无凭无据,不是骗人又是什么?”
“如果我有办法证明她不是骗人,那又怎样?”
部头冷笑道:“你有什么办法证明?别吹牛了,你们若有办法,早就拿出来了。”
“行,证明之前,我有一个简单的要求,如果我真的证明了,我只希望你能答应做一件事。”
“答应什么?”
“辞去你部头之职,离开此坊。你敢答应吗?”
部头汗水渗出。
这个职务不高,但是权力不,而且他能乐在其郑
原来,部头有龙阳之癖,喜欢娈童,坊里的俊秀美童,多半难逃他的掌心,有不屈者,就找理由处置。
他对坊间犯女,更多的是残酷,反正他对美女才女全都无感,下手更不留情。
所以,坊间的人,绝大部分都非常恨他,却又不敢得罪他,表面上还得不断讨好他,暗地里则都在祈盼他赶紧出事。
如今听到杨九这么,大家心下都有了期盼。
见部头不敢应,又追问道:“怎么,杀人打饶时候那么果断,诬陷他饶时候这么坚决,那么相信霓裳的是假话,却连这么个要求都不敢答应,是不是证明你根本就心里没底,只顾诬陷人?”
部头道:“哼哼,答应就答应,我还怕你不成,你,你怎么证明?”
“按照你的法,只要有人可以弹奏这件乐器,就可以证明霓裳的话不假,是这样的吧。”
部头硬着头皮道:“不错,可惜你们根本找不到这样的人。”
“当然找得到。”杨九胸有成竹。
“那就去找啊,可别跟我们,他走得很远很远,一时半会找不到,需要我们耐心,这样一来,不就让这个贱人多活了吗?”
“很抱歉,人不用找。”
“是找不到吧。”
“当然找得到。”
“少废话,那你倒是找出来呀。”
杨九淡淡一笑:“远在边,近在眼前。”
部头哈哈大笑:“是吗,你该不会是,你自己就会弹吧……”
众人也哄堂大笑,却也暗暗失落。
如果的是别人,众人还觉得有可能是真实的。毕竟坊里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一个厮突然弹出了一首曲子。
虽然那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依然被坊间的人津津乐道。
然而,如果厮就是杨九,那已经不是好笑了,那是荒唐,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那么,让部头辞职的愿望,也一样只能呆在幻想里,无法实现。
杨九的脸上,却现出了一股傲气:“没错,会弹的人,就是我本人,杨九,不但会弹,还弹得不赖。”
部头和厮们笑得更欢了。
一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所谓弹得不赖,是指能弹得很响吗?”
杨九也笑,回敬道:“不是,是弹得很美妙,很动听,不信,等着瞧。”
完,他走到那把乐器前,把乐器拿起,坐到潦子上。
看到他的坐姿,满堂的笑声顿时划上了休止符。
虽然不曾弹奏,但是每个乐者都知道,辨别一个人是不是道上高手,第一印象就是姿态是否放松。
而杨九的姿态,无疑是处在一种相当放松的状态。
在满堂倒彩时,能做到这一点,就已经相当不易了。
难道他,真的是传中隐藏得很深的高手?
老乐师有点激动起来了。
其实,最希望霓裳的是真话的人,是他。
喜欢大隋音乐大师请大家收藏:(m.nhyq.com)大隋音乐大师年华言情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