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月也认出，他是昨放引流条的火疖子排脓手术患者。
“你好，有什么事吗？”安月起身。
患者喜笑颜开，“我要你给我换药啊，你换药动作温柔又快。”
“这......”安月为难。
她是实习生，操作还是要带教老师的首肯才可以。
但......
她眼角余光扫向坐在办公椅上，事不关己的沈凤梅身上。
显然，沈医生并不会同意。
“叔，我看看你的挂号单。”
“这里。”患者把手上的挂号单子给他看，“我没在沈医生那看到你，她你在这个沈医生这里，我找护士特意换的号，就是想你帮我换。”
患者看出安月的困境，以及医生的故意刁难。
他只是脖子要换药，又不是脑子受伤，当然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
“我知道你是实习生，我不介意的。你直接换，像昨一样。”
“好。”患者同意，对方也挂的是沈凤梅的号，她换。
但该请示的还是要请示，“沈老师，我给患者换药，请你看一看。”
她话都到这份上，姿态也放得低。
沈凤梅再不愿意，对方挂的她的号，出了问题她也要负主要责任。
即使不情愿，她还是“嗯”一声，心中冒出另一个想法，
有钱又怎么样？在医院里，还不是要求着我教。
我倒要看看你能捅多大的篓子出来。
安月从容地给手消毒，戴橡胶手套......
一切严格按照换药的流程进校
她掀开纱布，洞口的皮肤与周围皮肤没有明显分界，取出昨换药放进去的引流条，布条上没有任何白色分泌物。
安月仔细检查伤口，并未急于出她的观察结果和后续处理方式。
而是看向沈凤梅，“沈老师，请你看一看愈合情况。”
安月不是不懂，或者推卸责任。
她毕竟是实习生，必须请示带教老师。
她等沈凤梅开口的同时，也是在赌，赌沈凤梅身为医者的责任心。
沈凤梅抱着手臂瞟一眼，带着情绪开口，“不用放引流条，后过来换药。”
安月会心一笑，沈凤梅的情绪只针对她，并没有针对患者。
至少在疾病上，沈凤梅不敢怠慢，可以信任她的治疗方案。
安月在心中分析着，面上从容不迫，须臾便换好药。
“都包好了。”安月告诉患者。
患者高高兴兴站起来，“好勒，谢谢你啊，安医生。”
换着扫码付诊疗费之后，没有多一句话，直接离开。
安月神色如常，坐回她原本的位置。
“你是哪个学校的？”沈凤梅好奇，不情不愿开口。
实习生刚才的操作，手法娴熟，熟练使用各种器械，严格执行无菌观念。就好像她已经重复了几百次的操作一般。
这完全不是一个实习医生能达到的从容程度。
安月不卑不亢，“京市医学院。”
“本科？”
“八年制本硕博连读，大四生。”安月直言，并没有炫耀的意思。
沈凤梅却是听出几分挑衅，京市医学院八年的就了不起了？
她家那么有钱，她肯定一路补习，或者走特长生进入京市医学院八年制。
京事医学院八年制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叫她声“沈老师”，实习也要她带。
想到这里，沈凤梅微微挺直腰杆，训话般的口吻道：
“不管怎么，你也只是个医学生，最好不要和患者关系太好。”
安月嘴上应着，“知道了，沈老师。”
心中的想法是不赞同，她不认为刚才的那些话就是和患者关系走得太近。
对于沈凤梅，安月看得明白，沈凤梅是个拧巴的人。
她在孕期的时候，看过很多儿童心理学、行为研究的书。
沈凤梅的情况，多半和她的成长环境有关。
对于沈凤梅这般拧巴的人，他们内心丰富，摇摆不定，情绪非常容易受环境、他人言语的影响。
和她们相处的原则就是不远不近，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就好。
沈凤梅什么，她听着就是。
但要执行的话，她还是要自己动动脑子，不能全听。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沈凤梅没话，她也不主动开口。
没有患者就诊，诊疗室里又陷入安静。
“沈医生，出诊了。”急诊护士提着氧气袋在门口喊。
安月坐着未动，她不知道沈凤梅是否会让她跟着出诊？
沈凤梅起身，鼻孔对着她道：“走吧，不是还等着我教你东西吗?”
安月笑笑，默默跟上。
救护车驶出医院，沈凤梅问，“什么情况？”
“老人家，晕倒在路边，身边没有家属，路人打的电话，不敢上前查看。”护士简单明情况。
安月在脑海中默默复习丧失意识患者的急救处理、病因及相应的治疗方案。
救护车呼啸着到达现场，看热闹的人流立即分散开，让出一条道来。
安月跟在医生护士身后，手里拿着氧气袋和鼻氧管等急救物品。
沈凤梅检查之后，迅速将患者转移到救护车上。
沈凤梅手指安月，“你，做心脏胸外按压。”
护士愣住，张唇道：“她只是个实习医生。”
护士的意思是，患者病情危重，不该由一个实习生做急救措施。
因为刚来的实习生，还没有组织做院前急救培训。
沈凤梅不以为意，勾唇讥讽，“人家是京市医学院本硕博八年制的大四生，可比你一个大专、我一个本科的厉害呢。”
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愣，这话不就是在捧杀一个实习生吗？
护士和沈凤梅做同事多年，沈医生什么性格，人品如何，再清楚不过。
作为护士，她管不了那么多，也只是搭班工作而已。
真要出了什么事情，那也是沈医生负责。
安月上前，跨跪在救护床上，身体标志定位之后，开始做胸外心脏按压。
她每做一下，都会报数，“01、02、03……”
护士见她动作标准，按压深度也够，就连数数的口令也采用标准的双数，心中的担忧、不满才减少稍许。
安月知道，沈凤梅在针对她，想搞她心态，想让她犯错。
但她不怕，明枪暗箭，只管来。
捧杀，不存在的。
她本就在足够优秀。
安月做心脏胸外按压，护士打药水，又是拉响警报疾驰回到医院。
全程安月都没有停止胸外心脏按压，沈凤梅也没有要替换她的意思。
她从孕期开始，一直有运动，月子结束后，又上了散打课，她体力好着呢，不替换就不替换吧。
绕是如此，患者进去做核磁共振的时候，安月垂在身体两侧、发酸的手，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
推患者做完检查，安月看过影像，是蛛网膜下腔出血。
将患者推回抢救室，护士在上各种监护仪器和生命体征监测。
安月想趁此事件，去车后备箱找件衣服换。
刚才做胸外心脏按压，她大白褂里的t恤全打湿了。
不换穿在身上，再在中央空调下一吹，她肯定会感冒。
她还没走出急诊科，就被沈凤梅叫住，“那个谁，你干什么去？”
安月没，只问：“沈老师，有事吗？”
“没事我喊你做什么！”
安月默不作声，等着她的下文。
“你去翻翻患者的随身物品，给她家属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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