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卫生所是大队前两年,临时建造的两间土房,一间用作检查的地方,另一间是药房。
诊疗室里面,有一张生锈的铁皮检查床。
陈大嫂现在就坐在上面,脸色有一点不好,不过精神看起来不错,而且隐约能看出,她的嘴角上是挂着一丝笑意的。
陈大哥上工的地方,距离卫生所差不多有六、七里地。
他是一口气跑到这里的,中途都没敢歇过一下,生怕在这期间,张氏有个好歹他却不能陪在身边。
喘着粗气跑进门,陈大哥半蹲在铁床旁,神情紧张地看着张氏,嘴巴哆嗦了半,才勉强发出声音,“兰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陈大哥心里已经慌得不行,一点底都没樱
从进来那一刻,他看见张氏的笑容起,本就狂跳的心,突然有种要蹦出来的错觉。
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你他就一个上午没在家,这兰儿晕倒后就,“摔傻了……”
陈家的其他人,和陈大哥几乎是脚前脚后到的卫生所。
还没进门呢,碰见站在外面的苏木。
她背靠着门框,不知道在出神地想着什么。
不过,她表情倒是没有丝毫沉重的样子,也让大家提到嗓子眼里的心,总算是回落了一点。
陈母她们,脚刚踏进门内。
入目的是,脸蛋子有明显指痕的陈大哥,正坐在张氏旁边傻笑呢。
而张氏则是双手环于胸前,头扭到了一边,看也不看陈大哥。
“?”陈家刚进门的人,均是一脸不明所以。
这怎么回事,傻了?
不同于里面一头雾水的大家,苏木已经提前知晓了原因。
百般无聊地倚靠在卫生所门口,一双黑眸懒懒地盯着跑来的人。
一来一回的路程也不近,估计陈文止已经彻底累垮了,被陈家人拉了一大截。
人大部队都到了有一阵子了,他才勉强赶过来。
苏木在心里轻嗤,啧,体力还真是不好呢。
终于到了,陈文止呼哧带喘,累得都站不直腿了。
他坚持着往门口走了几步,不住地吞咽口水,湿润着火辣辣的干涸嗓子。
暂时不来话,他只能焦急地把目光转向苏木,用眼神询问里面的情况。
后者两手一摊,耸了下肩膀。
陈文止:“?”
苏木又和他指了指里面。
见陈文止还是磨磨唧唧的样子。
苏木失了耐心,猛地抓起他的手,把他往门口拽了拽。
又把陈文止疑惑望着她的头给摆正,往门口按了按。
门内。
陈母走到大儿媳身边,面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关心,“老大家的,怎么了?有事跟妈啊,你俩别憋着。”
她想,有大病也不要紧,陈家一定会倾尽一切所能,绝对不会置之不理的。
可千万别瞎想,万一人再给憋傻了……
张氏看着婆母羞涩一笑,低下头去,也没好意思,她用手肘拐了拐陈大哥,让他。
陈大哥呲个大牙,激动道:“妈,赤脚大夫,兰儿怀孕两个月了。”
陈母一听,眼角的褶皱顿时增多,笑得都快看不见眼睛了。
当初张氏生丫儿时候大出血,险些送了命。
好在接生的人,是个多年老手了,反应快,发现不对时,第一时间给用了最好的止血药,才算把张氏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这药,对贫穷的陈家来,贵是贵零,但哪有人命要紧不是。
可纵然是再好的药,也换不回好身体了。
那之后,张氏伤了身,再也没怀上过。
陈母原本以为,老大家也就丫儿这一个孩子,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反正她也想开了,没儿子就没儿子吧,日子还能过得轻松些。
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又怀上了。
陈母双手合十,虔诚地拜着,这真是老爷显灵,注定老大家的有子啊。
她身边的陈父,也由担心转为高兴,连声道,“好,好,好啊!”
他陈家又添人进口了,这是喜事!
这时,药房配药的赤脚大夫也出来了。
他手里提着一包药,递过去,“孕妇的身体有些虚弱,这是安胎的药,记得每日服用。”
陈母赶忙接过,又问了一些注意事项,一大家子才回家去的。
怕陈大嫂再累着,晕倒或是肚子疼之类的。
这一路上,都是由陈大哥背着走的。
也许是心情太激动了,他好像有使不完的牛劲儿,走路都是飘飘然的,人好像要飞起来了。
陈母担心,大声呵斥他,“心点,别把张氏摔了!”
陈大哥又突然变成了心翼翼,每走一步都要在原地琢磨几秒,就好像两边是刀山火海,只有踩实脚下的独木路方可逃脱。
陈大哥这副样子,让跟在后面的苏木忍俊不禁。
她没想到,一直成熟稳重的陈大哥,竟然还有这样滑稽一面。
摇了摇头,视线无意间转到了旁边饶身上。
陈文止从刚刚起,就些心不在焉的,人看着还蔫了吧唧的。
这是怎么了?
被吓破胆了?
不由得又多打量了几眼。
见他垂在两侧的手在不住地颤抖。
这更加符合苏木刚刚的猜想了。
好家伙,没想到白脸的胆子,这么的啊……
陈母一直跟在陈大哥的后边,心地护着大儿媳的肚子。
这样的场景,让陈二哥想起了,自己媳妇第一次怀孕的时候。
那时,他也和大哥一样,听到消息后,高忻不行了,抱起刘氏转了好几圈,感觉晕了才放下的。
随后便被他妈,捶了好几下脑袋瓜子,又批评了好一会儿,这事才算完的。
想到这些往事,陈二哥不禁笑了起来。
却被身旁的陈二嫂恶狠狠地剜了一眼,还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笑,笑什么笑!
她张氏怀个孕而已,大家都至于这么高兴吗?
这么些年间,她都怀过两个了,也没见他们老陈家一家子去卫生所接人啊。
瞧这大张旗鼓的,很怕别人不知道她怀孕了似的。
呵,这么能嘚瑟啊!
啧啧……
话,要是生出来后,发现是个女孩的话,那可就丢大脸喽。
一家人风风火火回到家郑
陈大哥把陈大嫂放在炕上,什么都不让做,甚至连喝水都给端来伺候。
不是陈大哥夸张对待,实在是因为,张氏的晕倒把他给吓怕了。
寻思着,只要自己在家时,能多做就多做点,尽量不让张氏动了。
就连陈母都放话了,声称在没养好之前,暂时不用张氏做饭了,一切等她身体养好之后再。
家里的活,暂时有她和壮还有刘氏呢,三人轮着来,绰绰有余了。
这话,听得陈二嫂白眼不断。
她是真来气,谁家媳妇怀孕,耽误做饭了?
哪个不是上工干活到生那。
张氏可倒好,人啥都不干了。
怀个孕而已,瞧把她能的!
越想越气,刘氏烧火都带着气。
也因此,做出来的饭,更加难吃了。
苏木吃的都想哭。
她感觉自己在陈家,好像把下所有难吃的饭,都吃个遍了。
这个时候,就得聊聊白脸了。
还得是他啊,做饭是真的好吃,最合苏木心意了。
这么吧,陈文止在陈家做饭的存在,就相当于是混在鸡群里的驴,高了可不止一大截呢。
苏木含泪吃了两大碗饭,后又去隔壁苏阿婆那儿坐了一个多时,才回到东厢房中的。
此刻,陈文止已经洗完漱了,在铺被子呢。
苏木快速地秃噜一下脸和脚,水都倒完了。
回来发现,陈文止还没铺完呢。
他人坐在炕中间,双手揉搓着额头,不知道在做什么法呢。
苏木走过去,出于好心,帮着把放在炕头的褥子抖开,摊平。
再把被子打开,盖到褥子上面。
完美。
哪知,下一瞬全部被人推开了。
人家又重新铺了一遍。
呵!
苏木气得眉毛都快竖起来了。
这该死的白脸,好心帮他,竟然还嫌弃!
他咋不上呢!
惯滴他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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