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梨儿静静看着这一幕,泪水也忍不住夺眶。
刚刚因太过震惊而半起身的姿势还僵在半空。
这一刻,她相信谢甄容是悔的,悔恨自己的恶行害死了最疼惜自己的人。
所以,谢甄容才会这般痛彻心扉,那般伤心绝望。
温梨儿看向斜对面的南宫紫云,轻唤了一声:“嫂嫂。”
南宫紫云会意,径直走到庄嬷嬷身旁,检查她的伤口。
看过后,她摇头,脉搏已然消失。
她的目光落在庄嬷嬷心口那柄直没至柄的短匕上。
匕首插入的位置极其精准,正中心窝,这是心脏搏动最强劲之处。
因南宫紫云这个摇头的动作,彻底惊醒了还处于震惊中的文武大臣及女眷。
“啊!”
“自……自尽了!”
“这……这……”
“福安郡主都救不活了,那定然是救不活了……”
巨大的惊骇和混乱再次席卷了整个麒德殿。
大殿里的众人再也维持不住仪态,惊呼声、议论声、倒吸冷气声此起彼伏,场面有些失控。
那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酒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温梨儿在庄嬷嬷拔刀的瞬间,就已经本能地一左一右捂住了枭枭和淼淼的眼睛。
此刻见着枭枭要扒开自己的手掌,她忙出声制止。
“别看!乖,闭上眼睛!”
枭枭闻言,乖巧地重新闭上了眼睛。
御座上,晏时叙抱着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看着殿中那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看着抱着尸体崩溃痛哭的谢甄容,眼神幽深如旋危
沉默了好一会,在众饶煎熬等待中,晏时叙终于开了口。
声音却比刚才更加冰冷,带着一种深沉如海的终结意味。
“人犯庄氏,已畏罪自裁。皇后谢氏……驭下不严,难辞其咎,褫夺凤印,禁足冷宫,静思己过。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张司成:“张统领。”
“臣在!”张司成立刻抱拳。
“庄嬷嬷尸体,着人收殓,仔细查验。凤仪宫一干热,严加看管,待审!今日所有涉事宫人,全部收押!”
“臣遵旨!”
“永泰。”
“奴才在。”
“传旨,今夜慈宁宫守岁之礼……取消。”
“遵旨。”
“散了。”晏时叙最后吐出两个字,抱着怀中的,缓缓站起身。
他高大的身影在御座前投下浓重的阴影,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威压。
一场本该喜庆祥和的除岁国宴,最终以御前血溅、皇后禁足、奶娘横死的惨烈方式仓促收场。
温梨儿站在麒德殿外空旷寒冷的汉白玉广场上,看着奶娘们抱着三个孩子,在宫灯的指引下,朝着碧玺宫的方向心走去。
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子,打在脸上,冰冷刺骨。
温梨儿拢紧了身上的狐裘,深吸了一口凛冽的空气,缓缓转身。
殿内,已经只剩下晏时叙一人。
连庄嬷嬷的尸体,都已经被禁卫军抬走。
灯火将晏时叙的身影拉得极长,投在光洁冰冷的地面上,一直延至温梨儿的脚边。
那身影沉默而孤峭,仿佛一棵屹立在山巅的雪松。
温梨儿知道,这一刻他是伤心的。
七年的情分,有他的不忍,他并非冷心绝情之人。
可谢甄容却毫不犹豫地给他奉上毒酒。
倒酒的手那般稳……倒酒时的笑那般无懈可击。
当情分沦为了祭品,七年不过是一场漫长的凌迟。
奶娘的血,殿前的雪,还有这深宫里无处不在的寒,都化不开这浓得发黑的夜。
温梨儿迎着殿内透出的光,一步步重新走了回去。
狐裘的边角拂过沾着雪沫的汉白玉地面,留下极淡的痕迹。
“陛下。”她喊他,声音轻柔似雪。
晏时叙抬头朝她看了过来,视线定格在她的脸上。
她脸上带了笑,在岁月长河中,温暖如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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