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鸿也不争辩，笑着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道：“我可不傻，这唬人唬的是不懂装懂的人，在真行家面前耍假把式，那就是自取其辱。所以我还不如老实点，直接认了自己就是个只知道闻味儿的外行，估计您反倒不忍心笑话我了……”
听了段云鸿的话，温主任这回是彻底绷不住了，被他逗的大笑出声，一边摇头一边道：“你子倒是机灵……”
随后温主任又给段云鸿普及了许多茶叶知识，段云鸿虽对茶叶不感兴趣，但也不至于像他自己的那么一窍不通。只不过聊总要有个由头，所以他才借着茶叶这个由头同温主任聊了起来。
期间，两人皆不提段云鸿此番来的目的。直到段云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起身告辞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压到了温主任办公桌的烟灰缸下面。
“主任，过节了……我给您和单位的领导们备了些节礼，因为东西多就都存在仓库里了，您得空了派人去取一下。这个月我能顺利送货，多亏了您和领导们的认可……可我这样的粗人，一见着领导就哆嗦，到时候就辛苦您替我多费心些好话了……”段云鸿笑着道。
温主任脸色未变，笑着看向段云鸿道：“段，你怎么这么客气？而且，你这是给领导们都准备了？”
段云鸿微微低头道：“主任，我虽是头一回给单位供货，却也知道这单位人多嘴杂……您能顶着压力把这个买卖给我，肯定也是需要周全的……我除了保证货的质量和价格之外，也就只能在这些事儿上给您分分忧了，您可别笑话我……”
这次，温主任的笑意才直达眼底。
只见他抬眸看向段云鸿，轻轻点零头道：“段，你的脑子……不进体制可惜了……”
段云鸿没接话，只轻轻的笑了笑。
“一会你出去找上次的刘，马上过节了，你支个买卖也不容易！先去把之前的货款结清了……等过了节，就带着正式的供货合同来找我吧！”温主任喝了一口茶笑着道。
段云鸿等着就是他这句话，赶紧一脸笑意的跟温主任道谢。
结完账，段云鸿脚步轻盈的走出了办公大楼，经过门岗的时候，将一盒软中顺着窗户扔给了之前的那个保安，冲他扬了扬下巴。
那保安也不客气，接了烟冲段云鸿扬了扬手就目送他离开了。
段云鸿回到车上，没急着开车离开。而是轻靠在驾驶座上将刚才和温主任的对话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温主任确实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否则也不会才四十出头就混到了市管委办局的办公室主任。
段云鸿前阵子一直在琢磨这节礼该怎么准备，他知道体制内的人都谨慎，尤其是这位温主任，看似温和有礼，实则防备心极重！所以初次准备节礼分寸十分重要，轻了会显得你没诚意，重了对方肯定会拒绝，到时候再想打交道就难了……
直到他前几送货时，同门口的保安抽烟闲聊的时候，聊到了之前那位辞职的采购老李……
因为和段云鸿混的熟了，那保安也就没瞒他。
老李好像是哪个副局长家的远房亲戚，自然仗着那位副局长的面子，成了食堂的采购负责人。
这种事本来不算什么，谁还没个仨亲俩好呢！但食堂的采购不像别的，那可是肥差。要是干好了，比大楼里的公务员挣得还多……而且最初老李还算是勤勤恳恳，食堂的伙食也不错，也就没人再计较那些……
可后来时间长了，这老李的心就越来越贪了。他这一贪，最明显的就是食堂的伙食质量日渐下降，不光菜少了、而且越来越素……最严重的时候更是出现了不够吃的情况……时间长了职工们自然就有了意见……
不过这老李却是个头铁的，仗着自己背靠着那位副局长，对职工们的不满不光视而不见，甚至在有人提意见的时候还会直接怼人！
不过俗话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直到有一，赶上隶位另外一位副局长带班。
这体制内的人际关系本就复杂，尤其是这种市里直管的委办局，除了一把局长之外，还有四位分管不同科室的副局长。副手和副手之间的关系，那更是微妙的很。而当带班的这位副局长，恰恰就和老李的那位靠山不和！
当那位带班的副局长因为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开，所以在午饭时就晚到了十几分钟。等他到食堂的时候，取餐区几乎只剩下菜汤了……
看着这一个个空盘子，他便询问当时在食堂值班的服务员，问食堂有没有给加班晚到的同事们留菜？也不知道这服务员是诚心还是太老实，直接就老李过，凡是晚到的食堂一律不留饭。
后续结果可想而知，那位副局长当时就扔下筷子沉着脸离开了。机关单位无秘密！很快这件事就传到了一把局长的耳朵里……
而职工们一听这事是冲着老李来的，更是群情激昂的将自己的不满都告诉了自己的科室领导！见此事越闹越大，一把局长只得要求办公室去食堂了解情况。
可这食堂的厨师们一听要查食堂，就又闹开了！以大师傅为首的厨师们，直接就找到了办公室，将老李克扣食材、控制数量、吃回扣等行为告到了温主任那……这一边还一边抹眼泪儿，是巧厨难为无米之炊，这明明一人一二十的标准，老李硬生生的卡去一半儿，大伙吃不饱骂的都是厨师，他们这一年挨了多少骂……
据刚闹起来的时候，老李的靠山还想保他。可眼见着事情要闹大，就赶紧弃车保帅，称自己和老李只是同乡，根本不熟……
最后，还是一把局长发话，直接开除老李算是平息职工的不满，并将食堂的采购暂时交给办公室管理，要求必须要让职工们吃饱吃好！而那位副局长虽然没受到什么牵连，却明显在后续的工作中备受冷落……
那保安的起劲儿，把这事都归到老李贪心不足上……段云鸿却从中揣摩了另一层……
怕不是整件事，根本就是冲着老李的那位靠山来的……估计从食堂大师傅、温主任再到那位带班的副局长，都不过是给一把局长办事儿的人罢了……
不过这些都不关自己的事了，段云鸿轻轻呼出一口气。他如今只要盯住了温主任，一切就都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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