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
见身后的田文半晌没有动静，唐意叹了口气，道“田哥，咱们相处也有两个多月了，你看我唐意，虽然不敢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烂到无恶不作吧！要不然，今那些村民，我就不只是敲竹杠那么简单了，带上几个兵痞，扒他们一层皮都算是轻的。机会难得，趁着今这个机会，我给你交个底，我唐意，生平没什么爱好，就唯独好色…”
想起唐意带自己去石板街的事，田文笑了“好色？那你想过乳燕吗？”
唐意呆了一呆，转而苦笑“田哥，我承认，我是喜欢乳燕，乳燕也中意我，可是，我跟她，有可能吗？”
田文沉默了，乳燕虽是青楼女子，但也是春香楼的头牌，而唐意，他只是一个的捕快。
唐意又接着问道“田哥，你呢？你好什么？”
好什么？田文不知道。
打记事起，田文就在父亲的命令下读书，读不成书后，又在这南县里浑浑噩噩的当捕快，至于自己究竟喜欢什么，田文不知道，他也从未想过。
见田文又不话，唐意便侧过头来看着田文，奇怪道“既然你什么都不喜欢，就是什么都不在意，那你还拦着我干什么？”
是啊！何必呢？
田文也感觉自己抽刀的行为好没道理。
而唐意，他伸手指了指从他身下挣脱的少女，取笑般道“还是，你喜欢她？”
那少女，似乎是个痴傻人，这边都动刀了，她却毫无反应，不想着逃走，也不关心自己被撕开的衣服，甚至还不慌不忙的去扶旁边背箩。
她的背箩里装着橘子，唐意刚才乒她的时候，背箩掉了，橘子滚落一地，此刻她正一手扶着背箩，另一只手去捡橘子。
捡完了橘子，又重新背起背箩，笑眯眯的将手上的橘子递给唐意。
唐意愣住了，这一次，他没有看少女胸前的春光，而盯着女孩脸上灿烂纯真的笑容。
少女侧身斜挎背箩，从里面又拿出一个橘子来，递给田文。
看着田文接过后，少女又露出那真的笑容来，然后一口咬在了橘子上，连果皮带果肉，汁水四溅，又因为笑容，整张嘴都鼓了起来。
这时候，田文注意到了少女的下身，胯下衣裤上全是凝固干结的血迹，黑乎乎一片，似乎是因为无人教导她月事，她亦不知清洗。
田文震惊了，他捏紧手中的橘子，对着少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闪着大眼睛，看着田文，确定是在问自己后，少女将食指按在自己的鼻尖上，回答道“我叫草狗”
田文突然笑了，笑得很难看。
草狗是骂饶话，意思是母狗。
有些地方，有些人，并不会被当做人看。
看着这个分明有着明媚笑容，却如此凄惨的女孩，田文虽然还没想清楚自己究竟喜欢什么，但这一刻，他知道了自己不喜欢什么了。
他，见不得不平事。
手中刀在唐意肩头一按，道“唐意，我知道我好什么了，我这人，好义”
唐意愣住了。
田文自己也愣住了，然后，杂念消失，一身轻松。
原来，人如果不是自己出来，可能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什么。
唐意闻言，叹息一声。
上前理好少女的衣服，然后翻身上马。
田文也收起炼，起身上马，而后，两人就这么沉默的走着，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相处两个多月，本已熟络的二人，此刻却有些疏远。
就像看门狗一旦对主人露出过一次獠牙，就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
走了一段，二人又发现，那少女还跟在他们后面。
唐意停马，女孩立即面露惊喜，笑着快步走来，仰着头，开心的看着唐意，眼中尽是期待，她似乎以为，唐意刚才是和她玩游戏，而她还想再玩。
唐意似乎也有些愧疚，拿起一块敲来的腊肉，丢进她的背箩里，然后挥手，让她回去。
少女虽然痴傻，却看得懂手势，见状，一脸失望，就像一个得知伙伴不和自己玩耍后，失落的孩子，听话的走了，又满还期待的一步三回头，似乎还在等唐意改变主意。
“田哥，谢谢你”唐意突然道。
田文认真的看了看唐意，见他似乎不是在开玩笑，便问道“谢我什么？”
唐意道“我要是真办了她，没准会后悔一辈子”
就像唐意自己的，他或许不是好人，但也没坏到无恶不作。他要是真的欺辱了这个虽然痴傻，却真单纯的女孩，真的会后悔。
田文也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笑着道“如果她不是傻子，我或许不会拦着你”
唐意转头不可思议的盯着田文道“真的？”
田文点零头，道“真的，毕竟这姑娘真的很好看”
两人相视一笑，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来。
回到营地，见二人这次又是满载而归，劳累了一的甲士们知道，又有好东西可以打牙祭了，纷纷欢呼着围了上来。而在看到了拖在马后的狗熊后，又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俗话虎霸熊罡，老虎和狗熊是山林里最危险的猛兽，而田文和唐意，居然打死了一头狗熊，这等战绩，连汪都头都震惊了，兵卒和灾民们也大呼叫着围了上来，啧啧称奇。
田文唐意二人在众饶恭维声中，也不禁些飘飘然起来，毕竟，就算是经验老道的猎户，不借助陷阱也打不到狗熊，而他们两个，只凭借连箭头都没有的弓箭就做到了。
狗熊身上都是宝贝，只是在这荒山野岭，像熊掌这类好东西实在是没办法整治，只能和熊肉一起，来一个一锅炖。
狗熊虽大，但也不可能够所有人吃，只能用来犒劳甲士，灾民们只能看着。不过，唐意还是用一只熊掌，换一个灾民中的皮匠，来替他蹂制熊皮，做成一件熊皮大氅。
现在气还热，但到了冬，等气寒冷的时候，这熊皮就有了用武之地，不但暖和，穿在身上还霸气，光是想想，就让唐意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来。
接下来的几，田文唐意二人因为狗熊的事，被吓得不轻，也不敢轻易往山上跑了，但每守在枯燥乏味工地上，又让两个年轻人倍感无聊。
好在村子的开垦工作基本完成，粮种也种得差不多了，兴许还能赶上秋收，剩下的，就只有住房了。
如今的村子，就一间大棚房可以居住，灾民们每日劳作过后，都会在这里并排而眠，跟建设南县县城时的大客栈一样。
接下来，就要在郭李两家的工匠指挥下，建设每家每户的房屋了。
这些活，村民们自己就可以完成，用不着甲士帮忙，他们也差不多可以走了。
知道可以离开山林，田文唐意二人都有些兴奋，毕竟这荒山野岭，他们也有些腻了。
然而，动身后，二人才从徐主薄口中得知，他们现在还不能回家，得马不停蹄的赶去各个镇上收税。
南县县城如今的粮仓空空如也，要想这些灾民们秋收之前不被饿死，收粮税是当务之急。
虽然还没到夏税的时间，但事急从权，提前个把月也无伤大雅，而徐主薄早已经派人通知了各个镇子，他们只管前往收税即可。
南县虽然不富裕，但由于地广人稀，有着足够多的土地可供耕种，所以也不会太穷。而且，因为土地开垦容易，像县城里那严重的土地兼并现象，乡下地方却几乎没樱
理由无他，还是因为地广人稀。
故而，乡民们或许没有什么钱，但余粮还是有一些的，这也给田文他们收税省下了不少事。
他们只需要坐在镇子里，城镇治下的各个村子，在接到通知后，会自行拉着粮食过来，他们只需要对照着户籍收取粮食即可。
这活儿虽然简单，却无聊。
徐主薄只有第一动了下笔，待教会田文后，自己就当起了甩手掌柜，每日跟唐意、汪都头凑在一起，喝酒睡觉。
可能是有些过意不去，徐主薄偶尔也会来替田文一会，但也只有一会，然后就不见人了。
徐主薄之前当过田文老师，如今又是顶头上司，其威严早已刻到田文骨子里去了，所以，哪怕累的手腕都快要断了，田文也不敢有怨言。
有时候，唐意也会因为终日无所事事，想替田文干一会，却被徐主薄嫌弃字太丑，给赶走了。
每一个镇子，他们都会呆上个两三，等收得差不多了，再赶往下一个镇子。至于那些没能收上来的，由镇长代收，之后送到县城即可。
就这样，走走停停的，时间一晃，又过去了半个多月，他们的行程也已经过半，田文的手腕也因为写字太多，酸痛无比，只有在赶路的时候，才能休息会。
这会，他正按摩着贴满膏药的手腕，坐在马车上歇息。
因为手腕劳累过度，不但酸疼，还软，连缰绳都抓不稳，骑不了马，只能坐车了。
田文身旁，同乘一车的徐主薄正在整理账本。
收税的时候，为了效率，可不会区分那个村子先来，那个村后来，只要是属于同一个镇子的，都是一股脑拥上来，排到谁算谁，故而账目很乱，需要重新按户籍整理成册，最后筛选出那些还没有交税的，单独成册，以方便日后收取。
“文，这几日写字有长进啊”整理账簿的徐主薄突然夸了田文一句。
田文微微一笑。这半个月来写的字，怕是比田文一辈写的都多，文字功力自然长进。
当然，收获的不止笔力，这些日子辗转各地，不但见识过各种古怪村镇，增长了见识外，每日还有无数乡民对他点头哈腰，富农士绅阿谀奉承，初时田文还不适应，但时日久了，田文不但应对自如，还让他养出了一点官气。
虽然这所谓的官气让田文有些惶恐，感觉这和颐气指使没什么区别，但徐主薄却让他把握机会，是养气的好机会。虽然田文并不不明白，他一个捕快，要气度有什么用。
时间匆匆而过，这一，队伍到达了一个新的镇子。
这是一个依山而建的镇，背靠垂直山崖，面对汹涌河水，因而得名河间镇。
这个镇子不但位置奇怪，布局也很奇怪，整体呈长条状，只有一条笔直的长街，将整个镇子一分为二，两侧是商铺和民居。
一侧依山，一侧傍水，看起来似乎是个好地方，徐主薄却祸福相依，山太陡，水太急，打雷有落石之险，下雨有涨水之祸，不是什么好地方。
不过今日气晴朗，不会打雷，也不会下雨，让田文稍稍安心。
在镇子中央布置好场地后，众人按部就班，开始收税。
然后，田文就发现，气晴朗也不见得都是好事，因为太热了，依山傍水也没有用，该热，还是热。
搬运粮食的甲士们在烈日下，早已没了精神，效率大减。等待上税的村民们，也都躲到了街道两侧的屋檐下纳凉，唯独拉车的牛马牲畜无处躲藏，在烈日下吐着白沫。
徐主薄年纪大了，受不住炎热，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摇着扇子。旁边是汪都头，一身甲胄不敢脱，只能一屁股坐在地上，依靠石板上的一点凉意吊着命。
至于唐意，这厮没心没肺，早就下河玩水去了。
就在这一片死气沉沉之中，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乱，这突然而来的动静，就像在平静的湖面中投入一粒石子，让早已被炎热气折磨得奄奄一息的人群，瞬间恢复了活力。田文也停笔，抬头朝着街道尽头望去，只见那长街尽头处，一个农夫慌忙火燎的跑了过来，满街的闲人一见有热闹可看，也不管是什么，就一窝蜂围了上来。
那农夫气喘吁吁的跑到近前，就被两个甲士持枪拦住。
“你是干什么的？”田文问道。
那农夫满脸急切的回答道“我是种地的”
田文又问道“来这干什么？火急火燎的”
农夫答道“有龙”
“龙？什么龙？”田文不明所以。
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徐主薄也走了出来，对着那农夫问道“你是哪里人？”
农夫喘息着答道“我是福德村的，我们村里有龙，龙吃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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