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三百里外的云州城郊。
陈夫子正端着茶盏在斋戒所前院的梧桐树下翻书,茶汤刚送到唇边,喉结突然一滞。
指尖的青瓷盏裂出蛛网状细纹。
他瞳孔剧烈收缩,茶盏当啷坠地,碎瓷溅起时,整个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弹起。
身后书案上的竹简被罡风掀得漫飞舞,
他却看也不看,右手按在胸口缓缓摊开——淡金色的“心景”如涟漪般扩散,
所过之处,正在晾晒符纸的杂役、擦拭法器的弟子、甚至檐下打盹的黄狗,全都猛地顿住动作。
“吕睿慈!”陈夫子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青铜钟,
“带所有人从侧门撤,三十息内必须离开斋戒所范围。”
正在廊下整理符袋的吕睿慈浑身一震,抬头时正撞进陈夫子如刀的目光。
她没问缘由,反手抽出腰间的青铜铃摇响,清脆铃声中,本还各司其职的众人突然惊醒,
有人下意识去摸佩刀,有人抱起案上的法器,
却被她扯着衣领往侧门推:“别拿东西!保命要紧!”
陈夫子的“心景”还在扩散,他能清晰感知到东南方的煞气正像活物般翻涌。
那气息太浓了,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裹着腐肉的腥气与铁锈味,连月光都被染成了暗红。
他转身看向东南方,衣袍无风自动,广袖里的手指微微发颤——
这不是普通妖兽的妖气,是足以掀翻一座城的大凶之兆。
“夫子!”书童安牵着青骓马从马厩里冲出来,缰绳在掌心勒出红痕,
“车驾备好了!”
陈夫子扫了眼那辆由青骓拉着的乌木马车,
车帘是用玄铁金丝编织的,车辕上刻满镇魔司的镇邪咒文。
他伸手按住安肩膀,力道重得几乎要捏碎少年的骨头:“我去迎那东西,你带剩下的人从密道走。”
“不!”安眼眶瞬间红了,死死攥住他的衣袖,
“您过要教我写《黄庭经》最后一卷的!您不能——”
“闭嘴!”
陈夫子突然拔高声音,可话出口又软下来,他扯下腰间的玉牌塞进安手里,
“拿着这个去镇魔司分舵,找沈长青。”
“记住,若我三日后未归,便将今日所见写成手札,呈给首座。”
话音未落,他已掀开车帘跃入车厢。
青骓马长嘶一声,四蹄腾起火星,拉着马车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东南方。
车帘被罡风掀开一角,能看见陈夫子端坐在车厢中央,
左手掐着镇邪诀,右手仍攥着半块未碎的茶盏——
刚才那股气息,分明擦着茶盏边缘扫过,在釉面上留下了一道焦黑的痕迹。
越往东南方,热浪越灼人。
陈夫子掀开车帘,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原本平缓的山坳里,不知何时腾起了一人多高的火海,
火舌裹着黑红色的煞气翻涌,像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撕扯空气。
更远处的浓云中,一道巨影正在凝聚,头颅似牛,
双角如戟,每一次眨眼都有血珠从眼眶里坠下,
砸在火海上,溅起的不是火星,而是成片的黑毛。
“那、那是什么?”安不知何时也爬上了车厢,缩在陈夫子身后,声音发颤。
陈夫子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见过古籍里的记载——黑王,上古凶物,以怨气为食,每出世一次,必屠一城。
二十年前镇魔司首座曾以命相搏将其封印,
可如今……他望着那巨影脚下正缓缓爬动的黑毛,
那些本该被火焰灼烧的东西,竟在火中越长越旺,
“是黑王。”
“看来当年的封印,到底还是松动了。”
“那、那夜幕队呢?他们不是在这附近……”
“夜幕?”陈夫子冷笑一声,目光扫过火海边缘。
火海里有个纤瘦的身影正背着口黑棺,拖着个圆滚滚的胖子踉跄前校
黑棺上缠着九道锁链,每道锁链都在冒黑烟;
胖子的衣襟被烧了大半,露出腰间“夜幕”的银质队徽——是沈青竹和百里胖胖。
“那丫头怎么会在这?”
陈夫子瞳孔骤缩,青骓马的马蹄突然扬起,马车在半空转了个方向,
“安,控住马!”
“夫子您要去哪?!”
“救人!”陈夫子的手掌按在车厢地板上,
“心景”如实质般涌出,原本乱窜的火海突然被无形的屏障压下三尺。
他盯着沈青竹,她的鞋跟卡在焦土缝里,
整个人向前栽去,黑棺的锁链擦过她的后颈,顿时绽开一道血痕。
而她怀里的胖子已经昏了过去,脑袋垂在她肩侧,
嘴角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油渍——分明是为了护着胖子,她才没用法器。
“青竹!”陈夫子扯开嗓子喊,可火势太大,声音刚出口就被吞了。
他望着她又一次踉跄,黑棺的重量几乎要压垮她的腰,
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镇魔司见到的姑娘。
那时她还挂着见习除魔使的腰牌,站在首座面前
“我要去最危险的地方”,现在倒真应了这话。
沈青竹的后颈被热浪灼得生疼。
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黑棺里的东西在挣扎,锁链勒得她肩膀火辣辣地疼,可她不敢松手——
这是从渔村里抢出来的最后一件镇邪法器,里面镇着的,是二十七个村民的魂魄。
“胖爷,再忍忍。”她低头冲昏迷的百里胖胖,声音哑得像砂纸,
“出了火海,我请你吃云州最——”
话音戛然而止。
她抬起头,透过翻涌的火浪,看见一辆乌木马车正冲破火墙而来。
青骓马的鬃毛沾着火星,却仍在嘶鸣着狂奔,
车帘被风掀开,露出陈夫子紧绷的脸。
“夫子!”她的眼眶瞬间酸了,原本发颤的腿突然有了力气。
黑棺的重量似乎轻了些,她拖着百里胖胖往前扑,鞋跟在焦土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陈夫子在车厢里冲她挥手,车帘被他扯得哗啦作响,
她甚至能看见他腰间的玉牌在火光下泛着暖光——
那是镇魔司首座亲自赐的“护道玉”,能挡三次致命伤。
“抓紧了!”陈夫子的声音穿透火海传来。
沈青竹咬着牙猛冲,黑棺撞得她后背生疼,可她顾不上了。
她看见陈夫子的手指按在车壁上,淡金色的“心景”如涟漪般扩散,
所过之处,火势竟退开了半丈。
百里胖胖的脚终于踏上了马车的踏板,
刚要松口气,黑棺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锁链崩断了一根。
黑毛如毒蛇般从棺缝里窜出,缠上了她的手腕。
“青竹!”陈夫子的瞳孔骤缩,他猛地拍开车顶的机关,
一支刻满咒文的铜箭破顶而出,精准地射断了黑毛。
沈青竹借着力道扑进车厢,
百里胖胖被她甩在软榻上,自己则撞在陈夫子怀里,额头磕得生疼,
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夫子,我就知道您会来。”
陈夫子没话。
他盯着她手腕上那道黑毛留下的紫痕,
又看了眼车外正缓缓逼近的黑王巨影,手指悄悄掐了个诀。
淡金色的“心景”在车厢里凝成实质,
像张无形的网,将沈青竹和百里胖胖牢牢裹住。
青骓马的嘶鸣突然变流。
陈夫子掀开帘子向外看,黑王的巨影又近了十丈,
它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这辆马车,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的獠牙。
“安,催马!”陈夫子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
“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得把他们护出去。”
安攥紧缰绳的手在抖。
他望着车外翻涌的火海,又看了眼缩在车厢角落的沈青竹——
她正用衣襟擦百里胖胖脸上的灰,动作轻得像在哄孩子。
他突然想起陈夫子常的话:“修者之道,不是独善其身,是见不得人间疾苦。”
青骓马的四蹄燃起了金色的火焰。
那是陈夫子用“心景”催发的本命火,能烧尽一切阴邪。
马车如同一颗流星,划破火海,朝着黑王巨影直冲而去。
而在车厢里,陈夫子的手掌按在沈青竹后心。
他的“心景”还在蔓延,像张看不见的网,
正悄悄缠上她腰间的黑棺——他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原文中存在两个不同故事线的内容,这两个故事线之间没有直接关联,
属于与正文无关的内容混杂情况。
以下是剔除无关内容后仅保留一条故事线的内容:
乌木车厢里的檀香被焦糊味冲得七零八落。
沈青竹后背抵着软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刚才那根黑毛擦过手腕时,
分明闻到了腐尸混着铁锈的腥气,此刻紫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臂蔓延。
百里胖胖还昏迷着,肚皮随着粗重的呼吸起伏,
嘴角沾着的油渍在火光里泛着暗黄,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青竹。”陈夫子的声音压得很低,指节抵在她额角测体温,
“从头,你们怎么会在黑王封印松动的火场里?”
沈青竹喉结动了动。
想起三日前在渔村收魂时,老村长攥着她手腕“棺材里是最后二十七口魂”,
想起黑棺刚抬出村口时,山坳里突然涌出的黑毛像活物般缠住棺材,
想起百里胖胖为了替她挡黑毛,硬接了那东西一爪……“
胖爷,他娘临死前过,胖子的命就得用来护人。”
声音发颤,低头去攥百里胖胖的手,
“我们本来能跑的,可黑棺锁链断了三根,魂魄要散……”
“傻丫头。”
陈夫子的拇指抹掉她脸上的黑灰,袖中摸出个玉瓶倒出药丸,
“含着,这是首座给的清瘴丹。”
他话音未落,青骓马突然发出濒死般的嘶鸣,
车厢猛地一震,车帘外的火光陡然亮了三倍——黑王的巨影已经近在咫尺,
牛首上的双角刺破云层,每一道皱纹里都渗出黑血,滴在车辕上,立刻腐蚀出个焦黑的窟窿。
“安!控住马!”陈夫子猛地掀开车帘,左手还攥着那半块未碎的青瓷盏。
他能感觉到黑王的目光正像钝刀般刮过车厢,那是活了千年的凶物在打量猎物。
“心景”在他周身凝成淡金屏障,
可屏障边缘已经开始泛起裂痕——这东西比古籍里记载的更凶。
黑王的巨爪突然收拢,掌心浮出柄黑沉沉的刀。
刀身裹着层层怨气,每道纹路里都锁着无数冤魂的哭嚎。
它咧开嘴,獠牙上的血珠坠地,在火海里炸出丈高的黑焰。
“心!”沈青竹扑过来拽陈夫子的衣袖。
话音未落,黑刀已带着破空声劈下,风声震得车厢里的铜灯剧烈摇晃,
灯油泼在百里胖胖脸上,他却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陈夫子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想起二十年前首座封印黑王时留下的手札:“黑王化形必持刀,刀出则城破。”
他反手将半块青瓷盏抛向空中,指尖在掌心画出血痕——那是用本命精血催动心景的禁术。
青瓷盏在半空炸裂,淡金流光裹着碎瓷凝成柄三丈巨剑,剑身上浮起密密麻麻的镇魔咒文。
“去!”陈夫子暴喝。
巨剑带着风雷之势迎向黑刀,金铁交鸣声响彻云州城郊。
沈青竹被震得撞在车厢壁上,额头立刻肿起个包,
可顾不上疼,扒着车帘缝隙往外看——巨剑与黑刀相触的地方,
金浪与黑焰正疯狂撕扯,像两团活物在撕咬,
火星子劈头盖脸砸在马车上,烧得车帘滋滋作响。
“好强……”
安攥缰绳的手全是汗,青骓马的金色火焰已弱了三分,马颈上全是血沫,
“夫子的本命剑,当年斩过九头蛇王的……”
“住嘴!”陈夫子的额头沁出冷汗。
他能感觉到心景在急速流逝,每道咒文的熄灭都像在割他的经脉。
黑刀上的怨气突然暴涨,巨剑“咔嚓”一声裂成两半,
黑刀余势不减,劈在“心景”屏障上,竟撕开道半丈宽的缺口。
黑焰混着煞气顺着缺口涌进车厢。
沈青竹立刻捂住口鼻,可那气味还是钻进喉咙,让她胃里翻江倒海。
百里胖胖突然发出闷哼,原本昏迷的人蜷缩成团,后腰的银质队徽被黑焰灼得发红——
那是夜幕队的队徽,用千年寒铁铸的,此刻竟在融化。
“夫子!”
沈青竹扑过去用身体护住百里胖胖,黑焰烧着她的发梢,疼得她眼泪直流,“您快想想办法!”
陈夫子的嘴角溢出黑血。
他知道这是心景反噬,可他不能退——车厢里的两个孩子,是镇魔司最年轻的火种。
他咬碎舌尖,鲜血喷在掌心,“心景”陡然暴涨,缺口被勉强补上,可他的鬓角瞬间全白了。
就在这时,黑王的巨吼突然变流。
它的牛首猛地转向西北方,瞳孔里的凶光骤散,取而代之的是惊恐。
黑刀“当啷”坠地,刀身裂开蛛网纹,竟开始融化。
黑焰像被无形的手抽走,眨眼间兔干干净净,只余下满地焦土和几缕黑烟。
“这是……”陈夫子愣住了。
他看见黑王的巨影正被无数锁链拖向地面,锁链尽头拴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那是曹渊,三日前在镇魔司分舵见过的游方修士。
此刻他的双眼泛着诡异的金芒,胸口插着半截黑刀,可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黑王……是他的……”沈青竹的声音发颤。
她想起百里胖胖昏迷前的胡话:“那曹渊的血,比黑焰还烫……”
陈夫子没话。
他望着曹渊缓缓站起,黑王的巨影已完全融进他体内,连地上的黑刀都不见了踪影。
夜风掀起曹渊的衣摆,露出腰间半枚玉牌——
那玉牌的纹路,竟与首座封印黑王时用的“镇邪印”一模一样。
“驾!”安突然甩动缰绳,青骓马拖着伤痕累累的马车冲过火海。
陈夫子望着车外逐渐缩的曹渊,将半块青瓷盏重新攥进掌心——
他需要立刻回镇魔司,将今晚所见告诉首座。
这黑王的复苏,怕不是封印松动那么简单。
沈青竹低头看百里胖胖,发现他的睫毛在抖,显然快醒了。
她刚要松口气,车厢里突然响起“咔”的轻响——那是黑棺的锁链,又断了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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