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与血，混着淌过顾晟紧绷的下颌。
维持吞噬全城的永夜领域，已是灵魂层面的重压，如同负着无形的山岳。
此刻，还要分神精确导引那吸引怪物的“引力”，将几乎整个兽潮的凶性牢牢钉死在自己周身。
同时进行着毫不停歇的近距离搏杀......
每一次黑剑的挥动，每一次领域的微调，都让他负担加剧。
能力的反哺，也已然入不敷出。
但这并非最关键。
有一丝疑惑，在他心头萦绕着挥之不去。
有些不对。
这些怪物的行动......过于协调了。
在绝对剥夺视觉的永夜中，它们本该如那些佣兵般陷入彻底的混乱与践踏。
但事实是——
大部分怪物，尤尤其那些形态更扭曲、气息更凶戾的个体，黑暗对它们的行动轨迹毫无阻滞。
它们能精准地避开同类，以最致命的路线扑杀而至。
它们，能看到——
用一种超越视觉的方式。
这绝非普通的怪物特性。
有什么东西......在操纵它们？
或者，赋予了它们无视“永夜”的感知？
但此刻，连这丝疑惑都成了奢侈。
“嗤——！”
破空厉啸！
一只生有三对镰刀骨臂的螳型怪物，突破了剑网，惨白骨镰撕裂黑暗，直噬顾晟后心。
拧身，反撩！
“锵——！！”
刺耳的金铁爆鸣混合着能量碎屑炸开！
更多的怪物踏着同类的尸骸，嘶吼着填补空缺。
黑暗的核心，唯有剑芒、血雾、兽嚎与一道沉默绞杀的身影。
............
“咔——”
一声清晰、冰冷的异响，穿透了兽吼与骨肉撕裂的喧嚣。
顾晟挥剑的动作微滞。
他猛地抬头，视线如剃刀般刮过扑杀的兽影与飞溅的尸骸——
瞬间锁定。
一道异质的身影，在汹涌的兽潮里凝固如礁石。
人形。
却披覆着惨白倒刺逆向生长的“反棘之壳”，扭曲狰狞。
手中之物，非爪非牙，是一柄骨质扭曲、形似长戟的狰狞利器。
特殊个体。
视线交汇的刹那，那反棘者动了。
没有嘶鸣，没有征兆，只有一股纯粹的、冰冷的杀意骤然弥漫。
它手中那柄扭曲骨戟只是微微一抬，随即化作一道撕裂视野的惨白匹练。
目标——
顾晟。
但这一戟的轨迹，却非仅指向他一人。
“嗤——！”
裂帛声尖锐。
骨戟所过之处，路径上两头扑向顾晟的庞大怪物，坚韧躯体如同朽纸，被斜向切开。
污血与内脏混合着断肢轰然爆开！
那惨白的戟光裹挟着残骸，带着毁灭的啸音，直噬顾晟。
顾晟瞳孔收束。
这一击，角度封死闪避，力量骇人，更兼以同类血肉为龋
维系永夜与引力锚点已是极限，再分心调动其他已是不可能。
只能接。
他足下生根，腰身拧转，全身力量瞬间压进黑剑。
没有光华，没有技巧附加，只有千锤百炼的筋骨和浸透骨髓的本能。
“铛——！！！”
沉闷远超之前的巨响炸开。
黑剑与惨白骨戟的斩波悍然对撞。
冲击波呈环状爆开。
顾晟脚下地面瞬间塌陷、碎裂。
碎石能量激射，洞穿近处几只怪物。
反棘者纹丝未动，棘甲幽光流转，将冲击尽数吸纳。
——旗鼓相当。
............
顾晟眸光微沉。
这是兽潮中首次，有存在能在纯粹的力量层面与黑剑抗衡。
骨戟一触即收，随即化作漫残影。
刺、挑、扫、劈......
每一击都精准指向致命处，在黑暗中拉出无数道轨迹。
顾晟手腕一翻。
“锵！锵！锵——！”
交击声连成尖锐蜂鸣。
任何靠近战圈的怪物，都在黑白交织的刃风中瞬间肢解。
碎肉与骨渣在两人之间形成猩红雾墙，又被后续冲击一次次吹散。
金属交鸣的余震还在齿间嗡鸣。
“嗬——”
反棘者头盔下突然挤出骨骼碾磨般的异响。
黑剑与骨戟磕出的火星尚未坠地，那道惨白身影已猝然后撤。
头盔裂隙中，凝聚的红光骤然迸裂——
如琉璃炸碎，溅射出七点妖异的猩芒。
“哧！”
空气撕裂的锐响，从七个死亡角度同时贯至。
七道猩红轨迹，呈完美放射状，封死所有腾挪空间。
顾晟呼吸骤凝。
——只能速战速决，不论代价。
右手五指骤然扣紧剑柄，左手已甩向腰侧——
“噌！”
赤白交错的冷光，悍然撕开永夜。
黑剑顺势下划，脚下阴影骤然沸腾，墨池翻涌。
拧腰，反手，白樱自下而上斜撩。
“铮——！”
刃锋精准磕上第一道猩芒。
攻势未绝。
黑剑劈斩。
第一道猩红虚影应声溃散。
旋身——
迎向第二道——
假象。
顾晟脚步突兀左踏。
第三道猩芒擦着残影掠过。
黑剑脱手，化作一道乌光掷向最远处反棘者的身影——
反棘者的头盔下红光急闪。
手中骨戟猛翻，将黑剑狠狠砸落地面，溅起碎石。
顾晟未停。
冲锋——
右手虚握，坠地的黑剑被沸腾的暗影托起，激射回掌。
冲锋途中，沿途所有阴影都在扭曲、剥离，疯狂汇向黑剑剑锋。
剑尖距骨戟仅余二十公分时，缠绕其上的暗影已凝如实质。
左侧，白樱无声刺出。
毫无花哨的一记直刺，精准楔入骨戟回防的绝对死角。
反棘者被迫侧身，右腿反棘甲接缝瞬间暴露在黑剑斩击轨迹之下——
黑剑斩落！
剑身缠绕的浓稠暗影骤然坍缩，尽数没入刃口。
剑锋触及棘甲的刹那，百倍压缩的阴影轰然爆发，如同超新星在接触点塌陷、炸裂！
“咔嚓！”
棘甲裂纹如黑色闪电，瞬间爬满全身。
反棘者踉跄跌退，白樱冰冷的剑尖已抵死它头盔与胸甲的接缝——
一点脉动的猩红正从中拼命逃逸。
“还嫩着。”
顾晟手腕轻旋。
白樱剑尖，一点赤色雷光疾射而出，没入那点猩红。
其余三道猩红攻击，瞬间定格于顾晟周身，随即无声逸散。
与此同时，头顶笼罩全城的永夜领域，剧烈地扭曲了一瞬。
顾晟身躯微震，一口温热的鲜血喷在反棘者正在崩解的棘甲上。
他抹去嘴角残血，缓缓转身——
再次面向那片嘶吼的、无尽的兽潮。
眉头却不觉蹙紧。
————————
“躲开！！！”
里强的咆哮撕裂黑暗，身影裹挟着劲风，硬生生撞入特殊个体与惊惶人群之间。
战斧带着全身力量上格挡——
“咔嚓——！！！”
刺耳的金属哀鸣炸响。
与昨夜如出一辙，斧刃应声碎裂，碎片如同死神的狞笑四散迸飞。
“操！”
剧痛从虎口炸开，鲜血瞬间染红斧柄，里强瞳孔猛缩。
队伍里其他几名佣兵没有丝毫犹豫。
他们瞬间合拢，将那只散发着腐败与冰冷杀意的特殊个体死死围在中间。
武器在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颤抖。
但脚下却像生了根，死死钉在碎石地上，半步不退。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他们粗重、带着恐惧颤音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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