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下意识捂住腹，摇摇头。老钟与刘爷无奈，只得退出去整理账目。
“姐，也许有这个孩子，九爷会回心转意不成？”蝶上前，帮墨染换了一杯热茶，轻声问道。
“莫要出去，即便留下，我也不想让他成为筹码。”墨染心烦，低声斥责。蝶缩一缩头，不敢再。
廊下闪过一袭青衣，老铁刚好从工坊收拾东西出来，见那货又靠在墙角下晒着太阳打瞌睡，气得上去就是一脚。
“蠢货，就知道偷懒，换了主家马上赶你出门！”
那青衣厮正是老铁的远方亲戚六子，他见叔爷正在气头，也不敢顶嘴，只是捂着屁股呲牙咧嘴，老铁恨铁不成钢，摇摇头走了。
六子贼眉鼠眼四下扫视，见院子里的人都在忙碌，没人注意他，悄无声息贴着墙根儿一溜儿烟跑了出去。转过几个街角，闪进了一处偏门，却是墨家大宅为厨娘杂役通行的后门。
“你的可是真的？”
“却是真的，我在墙根儿下听的真真儿的！绝不会有假。”
“滚吧，这儿没你的事了。”
“二姐，赏钱？您早得一次消息便…”
“跟菊青去。”那二姐正是墨烟，此时她却不是人前常见的温柔乖巧模样，横眉立目狰狞可怖，正眯着眼强忍怒气。见六子起身欲走，突然厉声喝住他：“等等，这次我便将遣费予你，你马上走，不要再回铺子了，也不许回老家，听清楚了没有？！”
“二姐？”六子一脸愕然：“我…我还没跟叔爷一声。”
“什么？”二姐提高嗓门尖锐呵斥：“你在那香囊中做了手脚？那砗磲吊坠娃娃手心里刻的锦字是你做的手脚？你就不怕老铁知道这些会扒了你的皮？墨染要是知道是你搅令前比试，会不会将你挫骨扬灰？”
“不敢，二姐，我马上走。”六子故作惶恐低低趴在地上，嘴中却还在争辩：“只要您给足了盘缠，涯海角我绝不再现身。”
“滚！”
墨烟细腻姣好的面上满满的怒气，六子传来的话，不啻为一记响雷，直震得她心焦难耐。屏风后却走出一妇人，一身暗红色罗裙，额角晃动着镶嵌同色圆珠玉髓金丝簪子，胭脂涂得有些过了，通身全拢在暗红里，倒显得有些辣眼。
这妇人不是别人，却是墨府二娘姜回烟，墨烟的亲娘。
“我早过下手要早，如今拖来拖去的，让她有了身孕，不是麻烦了吗？”二娘抱怨。“万一让九爷知道了，心一软接了回去，或者真的迎进傅府做了夫人，我们一番心血就全白费了。”
“急什么？”墨烟却突然一笑，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听她的意思，倒不想让九爷知道呢。”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就算她不，也保不齐别人会告诉九爷？”二娘兀自烦恼。
“怕什么？她不我们去，正要让九爷知道才好！”墨烟胸有成竹，嫣然一笑。看着错愕的母亲哈哈大笑：“只是怎么，什么，便在于我们了。”
墨染懒得回家，就住在铺子里，想着把几间铺子的账目都理清楚，家里家外的这么多人，都要安置好，也不容易。况且袁家那边是一定会压价的，不管他们怎样心急，时至今日，她们再翻不出手心，怎么可能给优待？
另一方面，她一直在犹豫，既想要知道九爷的态度，又有些害怕九爷的态度，心内惶惶地下不了决断，却不知这一日九爷竟叫吉儿来约。
“九爷约姐见面？”蝶喜出望外，那晚见姐进了屋没再出来，吉儿也便偃旗息鼓，放她去耳房等。谁知她贪睡，第二日起身姐早就出了门，忙问过门房，知姐是清晨才出，追回家里却不敢问，心内一直纳闷两冉底有没有和好？
虽然之前争执的厉害，可她也能瞧出来之前九爷对姐的好也是真的。那晚不知出了什么事情生了那样大的气，虽然打了姐，也能看出下手不算重，不然姐怎会第二日就什么事没有便起身了呢？就是那一晚的记忆有些模模糊糊的不是很清楚。
“喂，你傻了吗？傻乎乎的笑什么？还不赶紧去报，九爷还等着呢。”吉儿皱眉，提高声音问道。
“哦，哦。马上就去。”蝶忙欢快进去报信。
墨染有些惊讶，但还是准备去见一面，怎么也要当面清楚，且看九爷的态度再做决断也好。
多日阴沉的空终于露出暖阳一角，屋檐下一溜儿的冰棱，滴滴答答地化成水滴落下来。窗沿上摆了几盆水仙，正是最名贵的湘妃愿，蕊心嫩黄娇脆，花瓣洁白婀娜，如出水白玉亭亭袅袅。
这清水楼真是无处不精致，烟罗窗纱透进来清亮日光，暖暖落在身上，夹杂着湘妃愿的浓浓花香，让人不自觉迷醉。她靠在窗根儿下的藤椅上，昏昏欲睡。九爷约她在此见面，却迟迟不露面，叫她好等。
“你是不是缺钱？”熟悉声音在耳边响起，墨染惊醒，才发觉九爷已经走进屋内，只是与梦中不同，眉眼带着尖锐的鄙夷。
“什么？”墨染还在迷糊。
“我你是不是缺钱？所以散布这样蠢的消息出去？如果真是缺钱，和我，赏你点也不是不可以！”
墨染皱紧眉头，不知九爷到底为何这样问。
“你真是会装，我一次一次就被你这样的表情哄骗过去，现在想来还真是蠢呢。”九爷露出惯有的冷蔑表情，坐下来直直盯着她：“墨染，我不会娶你入门，这你是知道的。所以也没必要想耍什么花招，你肚子里的孩子即便是真的，我也不会认。”
“我知道。”墨染淡然，正是心里有了准备，待确认反而不觉难过。
“你知道就不应该这样蠢随便放消息出来，还真是够巧，我们刚闹翻，你便有了孩子，弄得人尽皆知，要安在我的头上来。”九爷冷笑。
“你什么意思？”墨染心一沉。
“什么意思？！世上会有这样巧的事情？时候掐的这样准，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你…是这孩子是假的？还是想这孩子不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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