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头痛欲裂,似有七八个瓦罐在脑中陆续摔碎,檀颂气息急了些,鼻间嗅到些香烛气,也不知床头那一支是什么烛,竟还带些檀木香。
“什么?”缓过来,也只问出这么一句。
“我,我不生了,为你檀家有后,你纳个妾吧。”
闻蝉重复得很平静,可正因如此,才叫檀颂的烦闷更无处宣泄。
他试图再劝:“我阿姐了,生第二回会比第一回容易,或许没有你想得那么难……”
“我也我不想生了!”被闻蝉打断,“难道再生一次就必定是个男孩儿吗?倘若不是呢?我就一直生一直生,生到你和你姐姐满意为止吗!”
黑暗里,谁也看不清谁的神色。
檀颂被她反驳的气势震慑到了,毕竟从没听她这样质问过自己,从前就算是自己做错,夫人也是柔声细语,好言相劝的。
“所以……就为了不再生,你宁可给我纳妾?”
他这样问,脑中蹦出一个不合时夷念头。
倘若是那个人呢?
倘若没给那个人生出儿子,夫人也会给那人纳妾吗?
不知道。
反正眼前夫饶答复是:“纳个好生养的姑娘,对你对我都好。”
摇床里的女儿又开始哭了,哭声刺耳,像尖利的指甲挠他的头骨。
夫人再度柔声细语去哄,衬得他更可笑。
面对如此聒噪反复的女儿,夫人都肯花那么多精力去照顾;可面对自己,却吝啬于多给一分耐心,多一些理解。
檀颂待不下去了,趁她哄女儿,默默爬下床。
离开前只丢下一句:“我不同意。”
他不要妾室。
生孩子罢了,他和夫人还年轻,兴许过两年,夫人就改变心意了呢?
不必急于一时。
可谁能想到,事情就这样朝着脱离掌控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了。
隔两日放衙回来,檀颂在家里见到个陌生女人。
约莫十七八岁,布衣打着补丁,额前碎发很长,皮肤也偏黄,不丑,但瞧着有些土气。
“这是?”
“这是秀娘,往后,便是你的妾了。”
是檀如意解释的,檀颂当即火冒三丈,环视一圈却没见着闻蝉。
穿过庭院回到主屋,才见她抱着女儿在屋里。
“我不是我不纳妾吗!”
他太急,声量不自觉过高,闻蝉瞥见女儿惊恐的神色,拍拍她后背低语了声“没事的”,才叫玲珑抱走阿绥。
关上门,面上笑意不再,“可你阿姐同意了。”
“这是给我纳妾,不是给我阿姐!”
“可你那日,要给你阿姐一个交代。”闻蝉语调平静到有些冷漠,“既然你什么都听她的,那她同意了,我也同意,这个妾就该纳。”
檀颂胸膛起伏得厉害,仿佛随时都会喘不上气。
他忽然想起海匪案自己遭人设计那回,夫人为自己顶罪,也是跟阿姐商议,两人合计好便去做了。
如今纳妾,还是这样。
不管自己的意愿,她们什么就是什么。
“……我不管,我不要那个女人,你从哪里找来,就给我送回哪里去!”
檀颂很想跟她歇斯底里大吵一架,可一如既往,两个人根本吵不起来。
夫人就静静站在那儿,看着自己,什么都不。
仿佛他只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已近年关,家里却没有一点喜气。
檀颂跟闻蝉冷战,对阿姐刻意的笑脸视而不见,更别那个叫秀娘的女人。
阿姐很喜欢她,可檀颂不喜欢。
她没有上桌吃饭的资格,一家人吃饭时,她就立在阿姐身边,心翼翼地伺候着。
哪怕学了规矩,换了衣裳,解下辫子梳起一个时心发髻,檀颂仍找不到她一点顺眼的地方。
因为比起夫人,她实在差远了。
她甚至不识字,讲话粗鄙,不懂半分含蓄。
她配不上自己,檀颂想。
他时常看一眼那个姑娘,又端详起自己的夫人。
生女儿之后,她似乎是憔悴了些,眉目间多了些疲态,乌发也不比从前浓密。
可她无疑是美的。
明艳眉目配上温婉的神态,她美得内敛,却实在难以被忽视,自有一段不属于这个湿热之地的清雅韵致。
再看回那个女人,檀颂就觉得像侮辱。
是她的夫人特意找来这样一个女人,来侮辱自己的。
除夕那晚,他和夫人还在分房,也没打算一起守岁。
阿姐领着那个叫秀娘的女人,推门进来了。
“秀娘,给我和阿颂倒杯水来。”
如果对着夫人是愤怒,那对着阿姐,檀颂知道自己是置气更多。
毕竟是阿姐一手拉扯着自己长大,供自己念书,他感激阿姐,对阿姐存着如对母亲般的敬重。
阿姐坐下又笑又骂,最后强硬拉过自己的手背拍了又拍,檀颂心底的气便已不剩几分。
阿姐是为自己好,檀颂知道的。
哪怕她不顾自己意愿,给自己纳了个妾,檀颂也没法真怨恨她。
所以秀娘把茶水奉上来时,算是给阿姐个面子,他接了,喝了。
可这不代表他接受这个妾室,檀颂这样对自己。
意识却变得模糊又灼热,不知阿姐是何时走的,屋里何时只剩下那个女人。
和自己。
檀颂看到她跪下来,低着头来解自己腰带。
真是下贱,他扬手给了女人一巴掌。
他这辈子都没打过人,也不知对这个名义上的妾室动手,为何会如此顺畅。
或许是她的姿态太低了,或许是她看起来实在粗糙,打一下也打不坏的。
秀娘挨了一下,却没什么反应,又扑上来抱住自己的腿。
“老爷,求您了老爷,让秀娘给您生个孩子吧……”
谁教她喊老爷的?
成婚时,夫人自己还年轻,喊老爷实在不像样,府上下人都喊自己“大人”。
这个秀娘的规矩没教好啊。
他站起身想走,女人却紧紧缠上来,抱住他的腿。
秀娘的力气很大,她递来的那杯水药性也很大。
会有当年程湄下在鹿茸汤里的大吗?
檀颂不太清楚,总归那一夜,他半推半就,让秀娘做了自己的真妾室。
事后他想,一定是这个女人太过下贱。
她毫无尊严地引诱自己,还在自己水里添料,一旦自己发怒,她就会光着身子跪在床下磕头,一边哭一边磕,讲述她的身世有多可怜,多想报答他们一家。
不管自己如何下狠手掐她,咒骂她,她也只会逆来顺受,继续花样百出地取悦自己。
这是他从没体验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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