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王怀一身素衣,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一进屋,便看到了床上人事不知的陈英哲,以及一旁哭得梨花带雨的陈馨儿。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快意,但面上却是一片焦急与孺慕之情。
他疾步走到床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
“父亲!父亲您怎么样了?”
“儿子来迟了!”
他抬起头,望向陈馨儿,目光恳牵
“妹妹,让我试试,我或许能救父亲!”
陈馨儿看着他这副情真意切的模样,心中冷笑连连。
装模作样,他倒是演得真像。
父亲之前那般对他,他心里能没有怨恨?
“哼,你有这么好心?”
“莫不是,来看我们陈家笑话的?”
王怀脸上露出受赡神色,急急辩解。
“妹妹何出此言?”
“父亲虽曾错怪于我,但养育之恩,儿子时刻不敢或忘。”
“如今父亲病重,儿子纵然被父亲厌弃,亦不敢忘养育之恩,岂会袖手旁观?”
他语气诚恳,眼中甚至泛起点点泪光。
“我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类似的病症,书中记载了救治之法。”
“请妹妹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为父亲尽孝!”
陈馨儿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再想想那些大夫都束手无策,心中虽仍有疑虑,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好,我便让你试试!”
“若是父亲有任何不测,我定不饶你!”
王怀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感激涕零。
“多谢妹妹信任!”
他当即起身,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取出银针,又命人取来清水、药碗。
在陈馨儿审视的目光下,王怀取出一把锋利的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左手手腕上轻轻一划。
鲜红的血液顿时涌出,滴入盛着清水的药碗之郑
陈馨儿看得一惊,不知他要做什么。
王怀却面不改色,待滴了数滴鲜血后,又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些许药粉混入血水中,搅拌均匀。
他早已事先服下了解药,他的血自然能救陈英哲的急症。
而这药粉则是迷惑他们的。
王怀心翼翼地扶起陈英哲的头,将那碗混着他血液的药水,一勺一勺地喂了下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原本昏迷不醒的陈英哲,眼皮忽然动了动,接着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虽然神智尚未完全清醒,但口角的歪斜已有所缓解,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水、水……”
陈馨儿又惊又喜,连忙倒了水,喂他服下。
“爹,您感觉怎么样?”
陈英哲目光迷茫地环视一周,最后落在了跪在床前,左手手腕上缠着渗血纱布的王怀身上。
他这是,怎么了?
王怀为何会在此处?
他的手……
记忆慢慢回笼,他想起自己突然昏倒,人事不知。
是王怀救了他,用他自己的血?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与愧疚涌上心头。
他之前那般苛待这个养子,甚至将他逐出家门。
可,在他病危之际,却是这个他最瞧不起的养子,不计前嫌,割血救他。
相比之下,自己那个亲生女儿,除了哭哭啼啼,又能做些什么?
陈英哲心中百感交集,望着王怀的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
“怀儿,快起来。”
“是爹错怪你了……”
他声音依旧虚弱,但语气中的真切悔意,却让王怀心中暗爽不已。
计划,成功了。
王怀却仿佛受宠若惊,连连叩首。
“父亲言重了!”
“能为父亲分忧,是儿子的本分。”
“只要父亲安好,儿子受些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他这番孝感动的姿态,更是让陈英哲感动得无以复加。
“好孩子,好孩子啊!”
“是爹老糊涂了,之前不该那般对你。”
“从今日起,你就搬回府里来住吧。”
陈馨儿在一旁看着这父慈子孝的场面,心中虽仍有几分不自在。
但见父亲确实好转,对王怀的戒心也消减了几分。
或许,他真的只是想弥补父子关系?
王怀感激涕零地应下,眼中深藏的,却是冰冷的算计与得逞的笑意。
陈家,他回来了。
而这,仅仅是开始。
几日后,风波暂息。
陈进依约来到四皇子赵旭的府邸为其请脉。
诊脉过后,赵旭屏退了左右侍奉的下人,书房内只剩下他与陈进二人。
陈进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轻轻放在桌上,推到赵旭面前。
“殿下,此药名为镜花水月。”
“这药本身并无任何毒副作用,也不会损深下贵体。”
“只是服用之后,会让您的脉象呈现出一种极为罕见且缠绵难愈的虚劳之症。”
“这种病症,便是宫中太医,也极难分辨真伪。”
他抬眸,目光清澈地望着赵旭,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一旦服下,殿下都需以慈病容示人。”
“殿下,您可曾真的想好了?”
赵旭接过瓷瓶,拔开瓶塞,将那无色无味的药液一饮而尽。
他相信陈进,不仅仅是因为那出神入化的医术,更是因为陈进眼中那与自己相似的,对某些人、某些事的深沉恨意。
这药,是险招,亦是契机。
“陈进,本王信你。”
赵旭放下瓷瓶,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本王此举,不单是为了帮你,更是为了帮自己。”
“太子之位看似稳固,但他这些年做的那些事,父皇并非全然不知。”
“陈英哲,便是他的一条重要臂膀,断了他,太子的势力必将受损。”
“况且,太子做的那些腌臢事,陈英哲也脱不了干系。”
陈进微微躬身。
“殿下深明大义,陈进定不负所停”
“请殿下,静候佳音。”
没过几日,四皇子赵旭病重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太医院的御医们轮番上阵,望闻问切,使尽了浑身解数,却都对着那诡异的脉象束手无策。
御书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太医们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陛下,四殿下此症,脉象虚浮无力,似是虚劳之症,却又处处透着古怪。”
“臣等、臣等才疏学浅,实难断定病因啊!”
“臣等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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