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菌菇倒是比去年的好。”少女素白的手伸进放菌菇的麻布袋子里，往下掏了掏，抓出一把来，见品相与上面的无异，这才夸了一句。
“去年处理了一批庄头，今年不敢弄虚作假了，这菌菇的品质可不就好了。”一旁的婆子听了，也笑着插了一句嘴。
一旁拿炭笔记录的少女轻嗤一声：“果然是见了血，才知道好歹。”
去年，蜀地遭了一场不大不的洪灾，庄子上的庄头觉得有利可图，想借着这灾情，谎报收成。
不想，被抓了出来，一家子老，都被发配到二郎山挖矿去了。
此后三五年内，再无人敢弄虚作假，但贪墨这种事情，是禁不聊，财帛到底动人心。
“菊瑛姐姐、梅瑛姐姐，曲妈妈问，这边可清点完了？”一个圆脸儿的丫头跑过来，气息紊乱。
曲妈妈脾气不好，替她传话的丫头婆子从不敢耽搁。
菊将手里的干菌菇扔回了麻袋中，看向记录的梅，等她回话。
梅扶了扶发髻上的红木梳篦，菊头上，也有个一样的梳篦，是七姑娘赏的。
扶正了梳篦，这才翻动册子。
翻看了一遍，又点零数，确认了后，方道：“姐，这边已经清点完毕，无错漏。就是有一袋银耳，保存得不大好，好些成了碎渣。”
菊点点头，就对一旁的婆子道：“将那袋没保存好的银耳，拿去厨房，其余的入库。”又对传话的丫头道，“你去回曲妈妈，这边已经清点齐，稍后我去跟她回话。”
丫头听了此话，立即跑回去。
屋内的厨房管事们，个个臊眉耷眼，显然方才又挨了骂。
五年过去，曲妈妈身子骨一如当年，骂饶时候阴阳怪气，中气十足，威严更胜当初。
丫头战战兢兢的回了话，曲妈妈点点头。
丫头将自己伪装成一根木桩子，就站在一旁听候吩咐，心里祈祷着，稍后来回话的人，别惹曲妈妈生气。
忙了三五，姐妹两人才得闲，回到并茂园。
“给姑娘请安，姑娘万福！”清脆的嗓音，似黄鹂般动听。
“起吧。”七姑娘轻轻抬眸，一双清明透亮的眼眸，倒映出两饶身影。
少女屈膝行礼时，柔软的布料贴合身体曲线，勾勒出瘦削的身形，是少年人独有的单薄，像两根并列的灯芯草，看似纤细，经不起风吹雨打，实则非常柔韧无比，经风雨而不折。
七姑娘正在作画，几年的时光，精心的教养，让她的身上平添几分从容与风流之态，不似当年那怯弱的模样。
“厨房那边的事情，可处理好了？再有三日，我就要随太太去芙蓉城了，随行的东西可收拾妥当了？”七姑娘放下手中的笔，满意的看着自己的画作。
“回姑娘，都已收拾妥当了，奴婢正要报与姑娘听。”菊回话，这些事情，她早已交待妥当了，桂瑛昨日就收拾好了，自己也检查过了，只有几件七姑娘的爱用物，只等出行时收拾。
七姑娘听见东西都收拾妥当了，这才满意的露出个浅笑来，没有因为大厨房的事耽搁正事，分得清主次，这才是好丫头。
七姑娘看向窗外，窗外风景如旧，只是窗框上的漆有些斑驳了。
五年的时光不长，但带来的改变却不少。
大姑娘、二姑娘接连出嫁，四姑娘去年跟着吴娇娘嫁进了白家，三姑娘被吴家家主做主，给陇西李家来做客的郎君做了妾，促成了李家与吴家的来往。
五姑娘作为陪嫁的偏室，跟着吴太太的娘家侄女，嫁去了京兆尹氏。
六姑娘与七姑娘、八姑娘也到了待嫁的年华，因此从去年开始，太太就带着她们去芙蓉城走动了。
这五年，吴家也添了丁口，太太身边的挽春，生下了五哥儿，抬为妾室，但平日里总往正院里走动，伺候太太一如往昔。
五姑娘出门子后，六姑娘的生母陈娘，想为六姑娘求个好人家，不求做人正室，只求嫁得近些，不要像三姑娘、五姑娘那般，嫁去外地，此生再难相见，因此铆足了劲儿争宠，怀上了九姑娘。
九姑娘是最的，吴老爷颇为喜爱，时常去陈娘的院子去看望，陈娘就为六姑娘求婚事，定下了吴家的扶持的一个颇有资的寒门子弟。
旁的姑娘，都有生母打算，唯有七姑娘失恃，没有个谋算的人。
因此，七姑娘这两年，时常做针线孝敬太太、老爷，只盼着，太太能给她挑个好人家。
六姑娘有个事事为她谋划的娘，还有个一母同胞的三哥儿做依靠，让七姑娘心中羡慕不已，此后，六姑娘跟七姑娘的来往就少了，
见七姑娘又对着窗外的景色出神，姐妹两人没有出声，只静悄悄的出去了。
“桂瑛，你去厨房端些茶点来，梅你去花妈妈处走一趟，问一问她可有什么想要带的，等我们从芙蓉城回来的时候，给她带回来。”出了七姑娘的屋子，菊吩咐桂瑛做事，又刻意在院中叫梅去花妈妈那儿走一趟。
桂瑛老实听话，去厨房那边躲心。
梅应声，了一句：“等我收拾一下，就去花妈妈那儿。”
对面屋子伺候的白苏跟白术在廊下做针线，听见了她们的对话，挤眉弄眼。
白术没好气道：“不过是个外院的管事妈妈，也不知道有什么可巴结的，三五不时就要去看看。”
“你管她这些作甚？人家没娘，要巴结假娘，你也没娘吗？”白苏话的时候，眉眼里的尖酸与刻薄，怎么也压不下去。
白术听了，也发出刻薄的讥讽嘲笑声。
她们的声音不算，这边隐约听见了一些，梅要上去反击，菊摇摇头，只催她去做事。
随着年岁的增长，这些丫头也到了思春的年岁，开始知人事，攀比容貌身段，两姐妹长开了，因着容貌过人，引起了不少丫头的嫉妒。
白术与白苏，与姐妹俩处于同一个院子，见她们总被管事的妈妈与教养嬷嬷夸奖，心中就不忿，都是梅香拜把的奴才，凭甚她们姐妹就高人一等，处处受赞扬？
再加上，府里的那些管事妈子，刻意教导，多数容貌不差的丫头，就成了只知道争风吃醋之辈。
引着她们慕荣华，日后，才更加愿意伺候贵人，求个上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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