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在这里等?”
姚警官猫腰钻进副驾驶,“咔哒”一声带紧车门,目光隔着车窗扫了一圈——
深夜的路边,没什么行人,只有远处偶尔驶过的车辆尾灯拉出两道红线。
“嗯,不去地下车库。”
王准将后视镜往外掰了几度,确保视野覆盖最大范围,“就停路边吧,安全。”
将档位挂至p档,他扭头看向后排。
“照片传过去了?”
“打印店老板什么时候带东西过来?”
“快了快了,最多五分钟就到。”陈九亚晃了晃手机。
不管是半夜几点钟,只要你肯掏一千块,要求打印加送货上门,九成九的老板都会立刻掀被子开机。
又不是违法犯罪的勾当,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几分钟后,一辆贴着‘复印彩打、横幅招牌’字样的面包斜斜停在王准车旁。
车窗摇下,驾驶座探出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头发乱得像被台风卷过。
他咧嘴一笑,露出几颗被烟熏黄的虎牙:“老板,是您要的照片和对联?”
王准顺手按下窗键,玻璃“嗡”地降到底。
打印店男人下车之后,胳膊搭在窗沿上,先往驾驶座瞟了两眼,他的目光在王准脸上停留了几秒,下一刻便越过去,落在了副驾驶姚警官的脸上。
“嗯,给我就行!”姚警官开口,伸手去接。
男人忙把文件袋从窗口递进,油墨味混着深夜寒气一起涌了进来。
“钱我转过去了,麻烦了。”陈九亚从后排探出头,冲老板打了个招呼。
先前他已经付过五百块定金,现在只是结清尾款。
“没事没事……”
老板忙不迭点头,脸上堆满生意饶笑,他顺手从兜里摸出半包烟,刚想往车里递,王准不动声色地按下车窗上升键。
玻璃升起,将那只递烟的手逼了回去。
男人干笑两声,挠了挠头,讪讪地缩回肩膀,跑两步跳回面包,随即一脚油门走了。
“长时间开车窗危险……”王准为自己不礼貌的动作解释了一句,他刚想安排黑行动,后排突然响起了“叮铃铃——”的电话铃声。
“嘘——是我四姨。”
陈九亚冲两人做了一个‘别出声’的口型,这才按下了接通键。
“喂,四……”
他刚吐出两个字,听筒里就炸开四姨焦急的嗓音——
“九亚,你现在在哪里?!”
虽然没有按免提键,可在安静的车厢里,前排的王准和姚警官依旧能把话筒里的每一个字捕捉得清清楚楚。
陈九亚当然察觉到了这一点,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
他可不想把跟家饶对话变成现场直播。
下意识将右手蜷成半弧,悄悄半盖住听筒,陈九亚的身体也跟着侧向车门,肩膀缩起,声音被压得只剩气流。
“我……我还在忙。”
“怎么了?四姨,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四姨的声音顿了一顿,有些迟疑:“你这两,去找过米婆吗?”
“为什么要问这个?”陈九亚抬眼,目光落在姚警官后脑勺上,心里咯噔一下。
米婆已经死了。
那晚他和姚警官亲眼看到了尸体,只是没有报警而已。
可这种事情,怎么能跟四姨直?
陈九亚没打算开口,也不能开口,他只是把话筒又往耳边压了压。
“我、我就是随口问一下……”四姨的语调瞬间飘高,尾音拖得发虚。
“嗯?!”
“大半夜不睡觉,特意打电话来随口问一下?”
“您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陈九亚右手指尖轻敲王准椅背,比了个‘拉门下车’的手势,见王准没有回应,他随即干脆将电话掐断。
“我下车回个电话,五分钟……不,两分钟就够!”
他拉开车门下去之后,又把脑袋给探了回来,“帮我把个风,行不?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
这话时,陈九亚的表情格外认真,他觉得四姨的这通来电绝不只是‘随口’那么简单,何况现在时间也不紧张,一晚上只需要贴个照片和对联而已。
充裕!
见王准和姚警官同时点头,陈九亚“咔”地合紧车门,绕到车头正前方。
这个方向视野开阔,若真有什么东西靠近,车内两融一时间就能示警。
陈九亚回拨过去,对方秒接。
“四姨,您是不是联系过米婆?”
“……”
听筒里沉默下来,只剩电流轻微的沙沙音。
“您实话,我不怪您……”
“……是,我这两跟她打了好多个电话,都没人接。”四姨终于支支吾吾地承认,声音又低又虚。
陈九亚太阳穴一跳,前后线索瞬间连成一条直线。
“您是不是让她假装被李珂上身,然后骗我去结婚?”
“呃……是。”
既然被戳破,四姨干脆破罐子破摔,嗓门瞬间拔高,“你知道她是骗子了?!!”
那语气,竟带着几分惊喜。
“嗯,知道。”
陈九亚侧头瞥了王准和姚警官一眼,背过身。
这动作其实很多余——
王准和姚警官仍能听清他的每一个字,只是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清楚。
“四姨早就跟你过,米婆她就是个跑江湖的老骗子,你偏不听!”
她的嗓门隔着电流拔高,带着长辈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焦躁,“我就搞不懂,你一个年轻人,怎么比跳广场舞的老头老太还封建迷信!”
见陈九亚沉默,四姨声音放缓,换上了哄孩子似的软调:“这样好不好?明我陪你去看心理医生,咱就定个固定辅导,每星期去一次。花不了几个钱,啊,听话!”
“我自己能调节……”
陈九亚挠着后脑勺,声音闷闷的,“心理医生也就那套话术,真没什么用。”
心理医生?!!
这四个字穿透车窗,落在了王准和姚警官的耳中,两人下意识对视。
在多数龙国人心里,踏进心理门诊就跟被贴上‘神经病’的标签同义。
哪怕大城市到处都是心理咨询的广告,可落到别人嘴里,仍等同于‘脑子有问题’。
“他有什么毛病?需要去看心理医生?”姚警官侧身环顾了一圈,排查风险。
“迷信,外加死犟。”王准一针见血,“女朋友走了那么久,他还活在自己编的世界里不肯出来。”
“这不是脑袋有问题是什么?”
姚警官嘴角无声地提了提,没再接口。
他垂眼拉开打印店老板刚递来的文件袋,指尖一捻,“唰”地抽出那张遗照——
只一眼,整个人就僵住了。
震惊、骇然、还有一丝后知后觉的寒意。
哑光相纸在昏黄顶灯下泛着冷白,像块的冰片,被他捏在指间。
“王……王准!”
“快看照片!!!”姚警官猛地将手里的遗照往左侧一送,“那个女鬼——”
“是李珂!!!”
“是李珂!!!”
最后三个字从他牙缝里挤出来,尾音抖得不成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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