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灼言每看一段,心就沉一分。
心疼到指尖都控制不住的痉挛蜷缩。
他捂住心口,指节发白,连呼吸都变得艰涩。
“念……”
他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而就在这一瞬,四周漂浮的记忆碎片骤然扭曲。
每一枚碎片里的少女,都缓缓抬起了手。
她的眼神依旧平静,漆黑的眸子里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就像是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匕首寒光一闪。
对准心口,毫不犹豫地刺下。
北灼言的心跳猛然停滞一瞬。
“不……”
“念…停下!”
北灼言金眸里翻涌出恐惧,他猛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指尖穿透虚无,只握了一场空。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血色在无数碎片中蔓延。
到底……
到底有多狠心,才能毫不犹豫的将匕首送入自己的心脏。
一次又一次,在无人知晓的记忆里,独自走向终结。
心脏疼的几乎像是被撕裂,痛的连站立都变得困难。
北灼言狠狠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唇齿间炸开,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不能这样。
她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他要救她,像魇障里那样。
每一次。
每一次都要救下她。
北灼言伸手,触碰了最近的一枚碎片。
风雪呼啸,绚烂的极光在空飘荡。
少女坐在雪之中,匕首已经抵住心口。
北灼言几乎是扑过去的,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匕首落地,陷入厚雪。
少女缓缓抬头,漆黑的眼眸映出他的脸。
“……你是谁?”
北灼言颤抖着握着她的手,金眸泛红,嗓音沙哑。
“别这样……别这样做。”
“求你……”
少女面无表情的抽手,去捡掉落的匕首。
只是还未曾触碰到,就突然被人抱了一个满怀。
虔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他:
“我是你的爱人。”
“我来带你回家。”
风依旧呼啸,极光在空中流转,漫霜华落了满头。
少女垂眸望向自己的掌心。
尖锐的利刃被替换成了一朵绚烂的花。
妖冶灼目,生机勃勃。
惊鸿一瞥的人已经消失,万俱寂。
她伸手抚了抚柔软的花瓣,贪恋着上面残留的温度。
“爱人么……”
她呢喃着,然后向后倒下,砸进厚雪。
盛极绽放的惊忆花被放在心口,在刺目白雪中像是一颗鲜红心脏。
少女望着浩瀚极光,长睫轻颤。
她手中握着花,再也没去触碰身旁的利龋
离开碎片的北灼言没有停留,继续去往下一枚碎片郑
万千次记忆,万千次死亡。
他一次次闯入,一次次阻拦。
哪怕她的眼神始终漠然,哪怕她每一次都会问“你是谁”。
他依旧会不厌其烦地回答,然后送上一朵惊忆花。
那些破碎的画面,那些染血的结局,一点一点被改写。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北灼言精疲力竭跪倒在记忆洪流中时,一条长长的缎带从虚空中垂落。
那些被拯救过的碎片发亮化作星辰,慢慢镶嵌到缎带之上。
北灼言望着缎带,金眸微微亮起,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只要…
只要他将所有的记忆碎片全部拯救,织成星河,他的念就可以逃出轮回。
获得真正的自由。
北灼言在原地休息了一会,便再次起身,他准备继续去拯救碎片。
但这一次,他的指尖刚伸出去,周遭的黑暗突然如潮水褪去,一切都消失不见。
床榻上。
北灼言迷茫睁开眼,眼底的疑惑还未散尽,就与一双泛着浅冰色泽的眼眸相触。
他微微一怔,对方温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脸上,转瞬就点燃了脸颊的温度。
北灼言有些僵硬,慢慢向后挪了挪,没再靠那么近。
他轻声唤她:“念……”
“你去了我的记忆里?”
少女的声音初醒的微哑,像羽毛划过耳畔,痒的耳垂酥麻。
北灼言悄悄看她,金眸闪烁。
记忆是很私密的东西,而他并没有经过对方的许可,就擅自行动。
这是很无礼的行为。
而且……
刚从魇障出来时,她就差点杀了他,只因他看见了她的狼狈。
如今……
他做的比之前更加过分。
北灼言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他好像做错了事,但他也不敢欺骗,于是只闷闷地点头。
“嗯。”
他轻轻去握少女的指尖,声问道:
“你生气了吗?”
弗清念看他那副心翼翼的模样,一瞬间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只有无奈。
她轻轻叹气,没再去看他,转身平躺。
“擅自以神识入侵别饶识海,若是对方反抗,你就会变成一个痴傻的废人。”
“你做事之前不考虑后果吗?”
少女的声音有些冷,语气不明,似乎是在生气。
北灼言倏地攥紧了少女的手,结结巴巴地解释:
“我…我没想那么多……”
他只是太想帮她了。
一分一秒都等不及,哪有空想那么多。
北灼言悄悄贴近,抱住她的手臂,企图萌混过关。
“我这不是没事吗,别生气了。”
他抱住少女,黏黏糊糊蹭着她。
其实除了忘记了这回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
弗清念的识海从始至终都未曾排斥过他,亲切温柔的像是进了自己的识海。
所以北灼言才完全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弗清念感受着身边饶动作,眉梢不自觉抖了抖。
感觉这只妖最近越来越磨人了。
怎么能那么自然的撒娇……
他是不是将自己的身份忘干净了。
北灼言蹭了半,发现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由得心慌起来。
“我以后做什么都跟你,你别生我的气──”
“花呢?”
北灼言的话还没完就被打断,不由得呆了一瞬。
“什么花?”
弗清念盯着垂落的纱幔,被更改的记忆还鲜明清晰,历历在目。
她颤了下睫,轻声重复:
“你在记忆里,送给碎片的花。”
仔细算一算,好像每次收到花的,都是过去的她,没有记忆的她。
虽然都是同一个人,但就是微妙的不爽。
北灼言终于反应过来,心底的慌乱横扫一空,他瞬间从床上爬起,还不忘将弗清念也捞了起来。
弗清念和他面对面坐在床上,目光茫然。
北灼言兴致勃勃地将双手扣住,献宝一样递到少女面前。
弗清念看着他合拢的手,眨了下眼睛,安静等待。
但北灼言却没有立刻送花,而是探头去看她眼睛,金眸带着狡黠。
“你还生气吗?”
“只要你不生我的气,我就把花给你。”
弗清念:“……”
他什么时候学会威胁人了?
妖究竟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学了多少乱七八糟的。
居然已经会对她使聪明了。
北灼言盯着少女,满眼期待。
但少女只是面无表情看着他,然后慢慢扭头轻呵一声。
“不给就算了。”
北灼言:“……”
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原来书上写的也不全是真的。
居然耍他,还害念更生气了。
一会就把那本没用的书撕了!
北灼言自信的表情垮下,整个人都慌乱几分,他连忙挪到少女的眼前。
手心乳白光芒闪过,一朵和记忆里一样的惊忆花缓缓绽放,馥郁的香气盈满鼻尖。
“我错了。”
“生气也给你。”
妖王眨着金色的眼眸,讨好的冲她笑。
弗清念本就没生气,如今又见他这副模样,眉眼的平静都有些挂不住。
她抿了抿唇角,伸手接过来,指尖轻触花瓣,柔软的触感与记忆里的一样。
浓浓夜色下,少女眼底的光比最美的花还要明媚。
弗清念还没欣赏够,拿着花茎的手突然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包裹。
她抬眸,刚好与北灼言对视。
他弯起唇,眉眼被烛火映照的格外灿烂。
“我教你变花。”
话音刚落,弗清念就感觉手心中好像多了些什么。
绿色的枝条冲破禁锢,从指缝间钻出,嫩叶扫过掌心时微痒。
弗清念微微张开手心,大片的绿绽放。
白嫩的根系缠绕在她指骨上蜿蜒生长,绿叶舒展身体,一朵绚烂的惊忆花悄然绽放。
北灼言还牵着她,他的手也被根系缠绕。
他们十指相触,生命在指尖跳动。
“喜欢吗?”
北灼言问道。
弗清念望着生长在手心的惊忆花,慢慢点头。
北灼言愉悦地笑起来,他握着她的手,纯粹的生机之力继续释放。
转瞬间,蓬勃的绿意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两人身边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惊忆花。
纱帐内顿时成了花的海洋,藤蔓缠绕床柱,在鎏金帐钩上垂落成花瀑。
北灼言轻轻摘下掌心那朵惊忆花。
花瓣在他指尖颤了颤,抖落几点细碎的荧光。
他心翼翼地将其别在弗清念耳畔,艳丽的花朵衬着她白雪般的鬓发,像是冰冷的神明染上了人间烟火色。
“你真好看。”
他轻声,金眸里盛着最纯粹的赞叹。
弗清念垂下眼帘,长睫在烛光中投下细碎的影子。
她伸手碰了碰耳畔的花朵,馥郁香气里还有明媚阳光的气味。
是北灼言身上的味道。
她挑了一朵开的最大最艳的花,学北灼言将其戴在了他的耳畔。
“好看么?”
北灼言眨了眨眼,问道。
发间花朵随着他的动作轻颤,金瞳里漾着粼粼波光,眼尾那抹生的绯色被花朵映得愈发艳丽。
满床春色霎时黯然。
十分春意,他占九分。
还有一分藏在他看向她时眼底化不开的温柔里。
北灼言倾身向前,笑盈盈地问:
“是我的好看,还是花好看?”
弗清念见他兴致勃勃地模样,起了逗弄之心,她碰了碰他耳边的花,夸赞道:
“人美,花更美。”
北灼言的笑容瞬间凝固,金眸微微睁大,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一脸固执:
“你撒谎!”
“重,我和花哪个好看?”
弗清念忍不住弯唇,眉梢微翘:
“出息了,居然和花比美。”
北灼言一噎,但也没松手,甚至往前挪了挪。
“你啊,到底哪个好看?”
弗清念被他逼得向后仰,发间花朵不慎滑落。
北灼言眼疾手快地接住,却没还给她,反而将那朵花叼在唇间,冲她眨了眨眼。
花瓣衬着嫣红唇色,金眸里流转着狡黠的光。
这一刻,满室繁花确实都成了陪衬。
弗清念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眉眼再无半分冰冷孤寂,只有欢愉。
她伸手扯住他得意洋洋的脸颊。
“幼稚。”
北灼言顺势蹭了蹭她的掌心,唇间花朵落在两人交叠的衣襟上。
“你还没哪个好看呢。”
“嗯……我得想想。”
“这是一个很难的问题吗!”
“可的确很难选……”
“选我!”
“快点我好看,一朵破花怎么跟我比。”
“你快啊,快……”
“你好看。”
“你最好看。”
“本来就是我好看……”
“……”
“以后每都要我好看。”
“……好。”
……
隔春望夏,无秋凉已至冬。
一人一妖慢吞吞的将整个世界都踏足一遍,恰好走过了四季。
他们看过江南杏花沾衣,漠北孤烟落日,听见了海潮生时鲛人吟唱。
每一步都走的很慢,慢到能数清山月圆缺,听到花开花谢。
红衫与白衣掠过九万里山河,在洞庭烟波里映出交叠倒影。
“念,快要过年了。”
“嗯。”
“我们去哪里过新年?”
“想去哪都可以。”
凛冽寒风中,白虎踩着干枯落叶慢慢往前走。
他宽大脊背上坐了两个人。
北灼言将少女身上厚重的兜帽向下按了按,道:
“要不要回千玄宗?”
发丝银白的少女靠在北灼言怀里,只露出一截白皙下巴。
“你想他们了?”
北灼言顿了顿:“没樱”
“我只是觉得……过年要热闹一点才好。”
怀中的少女轻笑,她伸出手在半空中写了几个字,随后数道光芒四射向远处飞奔。
“嗯,那就叫他们一起。”
北灼言微愣:“不回千玄宗么?”
弗清念闭着眼睛休息,淡声道:
“在外面过年。”
“好。”
北灼言没什么意见,对他来在哪里无所谓。
只要身边的人陪着他,哪里都是家。
他将手伸入少女的厚重的披风里,精准牵住了她的手。
“休息好了吗?”
“记忆碎片还有很多呢。”
弗清念闻言身子微僵,她想摇头,但对方却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容拒绝地探入她的识海。
刹那间,弗清念只觉得灵魂被最柔软的羽睫扫过。
北灼言的神识如春风化雨,细细浸润她识海中的每一寸角落。
那些被触碰的记忆碎片发烫,仿佛有人正用最轻柔的力道抚摸她的魂魄。
偏偏每一处被触及的地方都泛起细密的痒。
那些尘封的记忆被一一展开,又被妥帖地抚平褶皱,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难耐的酥麻从灵魂深处蔓延,一路传递到四肢。
弗清念控制不住的蜷缩起指尖,兜帽下的耳垂通红,脖颈都泛起淡淡的粉。
她想要退开,却感觉到识海里一阵暖流涌动,随后记忆中便多了一道鲜红身影。
弗清念停下了抗拒的动作,垂下的眸里波光潋滟。
她安静忍耐了一会,默默抓住了一截暗红衣袖。
为什么…会是这种感觉……
好像突然明白北灼言被摸翅膀的感觉了。
弗清念将滚烫的脸缩进兜帽,只有一缕白到透明的发丝垂落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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