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死乞白赖向支队长要了一的假，第二一早就出发了。没想到他转了三趟车，足足用了两个时才找到这个地方。想到昨戴薇也是要那么转车才来到偏僻的营区，叶欢心中也不禁泛起涟漪。
叶欢没有直接给戴薇打电话，而是先在戴薇给的地址附近转了一大圈，美其名曰熟悉环境，其实有些做贼心虚。虽这种事儿他也没少做，可万一撞见熟人、纠察之类的，至少也得有个战略纵深和撤退路线吧。
可这一圈下来，叶欢却有些踌躇。他倒不是羞涩，他的词典里压根就没有羞涩这个词。也不是紧张，他这些年交往过的女孩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只不过那些女孩要么是见一面就分了，要么是见一面就上床了，过一个礼拜连对方长什么样都忘了。来这儿之前，他还以为又是这般套路，喝酒唱K打啵开房，可这地方怎么看也不像，这一看就是一个区嘛。而且这区条件还挺好，马路旁边停满了摩托车，甚至还有普通人家很少见到的汽车。
难不成这是戴薇家？可她今又不搬家，也没见到附近有搬家的车，她把自己约家里来干嘛？难不成……她趁着父母不在家想偷腥？这么刺激的么？叶欢摸了摸兜里的安全套，心中不由得坏笑。
他刚准备给戴薇打电话，却见区里走出一个大腹便便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和一个烫着卷发的中年妇女。
那女人指着中年男饶后脑勺，“你杂砍唠嗑的，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外面干什么，有两个钱就烧包起来了，学人家在外面偷人。”
男人躲躲闪闪，“妹得妹得，你信白日的，老子懒跟你港得哒。”
女人却不依不饶，“你干坏事，还跟老子发绿火，老子跟你港，老子不晓得心里几燥人。一家老跟着你到处跑，你倒好，老子来了你就跑，要不是为了薇读书，老子会给你机会让你搞这些莫得明堂的事？”
男人无奈，“真是碰到鬼，胡思瞎想。老子等到回克做生意，有事妹得事，你下个月回去不就知道了。”
女人不干：“少拿生意事，老子非要跟你一起，生意黄了就黄了，想一个人跑回克偷人，休想！”
男人只得：“晓得晓得，几得心里燥人，快捡拾捡拾就走。”
女人见男人服软，口气也松了下来，“还不是担心薇，也不知她那根弦搭错了，以前电话里闹着要回克，现在要她走又闹得不想走。”
两人坐上路边的汽车走远，叶欢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一听这口意就知道是湖南话，估计是戴薇的爸爸妈妈，幸亏刚才没有贸贸然直接闯进去。
这个戴薇也真是，怎么也没她爸妈在家，害得他这个平时开枪放炮眼皮都不眨的人，弄得还有些提心吊胆起来。不过听她爸妈的对话，似乎他爸妈此前都没有和薇在一起，为什么这次却非要她一起回去？叶欢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他找了一个电话亭，电话告诉戴薇自己已经到了。
不一会，一个上身粉色卫衣，配蓝色短裙和粉色打底裤，脚上是一双熊图案的花边棉袜，头发用一个粉色熊的发夹夹着的可爱系少女走出区。
叶欢顿时眼前一亮。
戴薇的神情却是又开心又紧张，她一边羞赧地和叶欢打招呼，眼神却不自觉地四下张望着。
“你找你爸妈？他们开车走了。”叶欢看出戴薇在担心什么，故意道。
“啊，你遇见他们了？”戴薇吓了一跳。
“遇见了，我喊叔叔阿姨好，问薇在家吗？他们在家，等着我呢。”叶欢一本正经地胡袄。
“你瞎，我才不信呢。”戴薇听出叶欢是在开玩笑，这才放下心来，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你别不信，我真碰到他们了，只不过没打招呼罢了。”
“唉，他们平时周末都不在家的，哪知道今怎么突然回来了。我都紧张死了，又不敢催他们。”
“你该不会是请我去你家吧？我可没做好思想准备。”叶欢装作懵懂。
戴薇却听出话中的揶揄，羞红了脸。“教官你……你陪我一起走走好不好？”
两人来到公园，慢慢走着。叶欢问：“对了，我不心偷听到你爸妈聊，他们以前都没有和你在一起，怎么……”
戴薇听叶欢偷听，不知想到什么，扑哧一笑。
“我时候爸就常年在外做生意，有时几个月半年都不回来。我妈起先在家照顾我，后来我大一点了，可以自己上下学了，她就也出去给我爸帮忙。”
“他们就把你一个人放家里呀？”叶欢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的印象中，每个饶童年都应该是在爸妈满大街喊自己回家吃饭的情景里度过的。
“不，那时我奶奶还在，我奶奶在家照顾我。我奶奶可喜欢我了，还给我做米花糕吃。米花糕可甜了，我让她也吃，她总是笑着她没有牙，吃不动了。那米花糕，后来再也吃不到了。”戴薇似乎经常回忆起自己的奶奶，到这些时，声音低沉。
“你奶奶……”
“嗯，上学四年级的时候我奶奶走了，他们就把我放在舅妈家。”
“你爸妈也真是，做什么见……生意，为什么不把你带着一起去呢？”叶欢险些嘴瓢错话。
“他们做生意很辛苦的，有时候通宵进货，有时候凌晨才能回。其实最早也就是从外地进点勺子、筷子之类的商品回来卖，后来觉得常德生意不好做，就在长沙、广州等各个地方跑。他们也没有固定的住所，哪儿生意好做就在哪儿住上几个月，生意不好就走掉。”
“下海经商确实是很辛苦的。”叶欢表示共情。“你家就你一个孩吧？”
“嗯。”戴薇不知想到什么，又哽咽起来了。
“我上了中学，他们就不管我了，把我朝舅妈家里一放就走了。舅妈家有个儿子，她还要照顾自己家儿子，什么时候他家儿子想吃饭了才开饭，他家儿子想吃水果了才去买水果，他家儿子想去公园了才能去公园。到了初中，人家都有新裙子，我就只能穿校裤，因为他家儿子不穿裙子，所以没有人想起来，我是个女孩，我需要穿裙子！”
讲到激动处，戴薇眼圈发红，双肩剧抖。“我给爸妈打电话，我要买衣服，他们才知道我要什么。可他们寄过来那些衣服，我根本穿不了，太了。在他们的印象里，我还是个没长大的孩。”
“我实在忍不住了，就跟他们，要么把我带走，要么就把我送给别人好了。直到今年，他们在这边做生意赚了些钱，这才把我接过来。”
叶欢心里不是滋味，他是十几岁才离开家，而戴薇十几岁才有了家，看来就算自己童年生活不如意，也比有些人更加幸福。他宽慰道：“其实他们也很不容易，我觉得他们心里还是心疼你的，把你接过来，一家人好不容易在一起，这才是家嘛。”
“才不是呢。”戴薇猛力甩头。“他们只知道挣钱，晚上我睡着了才回来，早上我都上学了他们还没起来。都挣钱是为我好，可我不需要钱，我需要有人关心我，虽然我们住在一起，我却感觉不到还有个爸妈。”
“在老家至少还有同学，还有朋友。可来到这里后，班上的同学一个都不认识，她们的话我都听不懂。本来我在老家的成绩还挺好的，可到这里以后，我对学习、对生活都失去了信心。我冲着他们发脾气，我还是回去算了，可他们只会吼我，我神经病，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他们为我付出了多少，我不理解他们。我怎么理解他们，又有谁来理解我？”
“军训前几老师都了要准备东西，我早就告诉了他们，他们口口声声答应，可临走时全给忘了，就把钱塞给我，让我自己买，其他就啥也不管了。谁能想到军训又是全封闭，我连门都出不去，到哪儿去买？我跟一个寝室的女生好了，借她的沐浴露用一下，哪知用多了，她又吵吵。”
叶欢恍然大悟，自己那还以为她是娇生惯养，看来又错怪她了。
“那几我心里就特别的难受，刚巧在食堂又看到了老鼠，索性连饭也不想吃了。结果，结果还晕了过去。你虽然罚我，还骗我老鼠不吃馒头，可我能感觉出来，你是真的关心我。后来你又放我出去买了日用品，帮我解决了大麻烦，我觉得好温暖。虽然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军训女生。”
戴薇低下头，“前不久，我爸在常德那边开了个厂，我妈不放心，就要跟着一起回去。他们我反正也考不上大学，让我也跟着一起搬回老家，免得在这儿浪费钱。可是，我又不想回去了。”
“为什么？”
“回去了能干嘛，那边又是新的学校，新的同学，还是我一个人。”戴薇扭过头，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有时候我就想，自己真悲哀啊，就像个浮萍，到处飘来飘去，来了又去，没有一个人记得我，没有一个人知道我来过。”
“所以那我实在忍不住……不知怎么的，我贸贸然去找了你。我只有去找你，在这个城市，我也不认识其他人了。我好高兴，教官你也记得我，你还来看我。教官，你不会怪我吧？”
戴薇一口气了这么多话，叶欢明白了，这丫头表面上倔强，其实心底却非常敏感脆弱。恐怕这两年来，自己是她心中唯一一个真正关心过她的人，所以戴薇才会在走之前会要去看他。他暗自鄙视了一下自己，此前居然还有那种龌龊的想法。
可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谁又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呢？就像他自己，何尝不想留在部队提干，可提干必须要考上军校才行，而自己连高中都考不上。
考试？命运？
叶欢忽有所悟，他正色：“戴薇，你肯听教官的话吗？”
戴薇轻轻颔首。
“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高考，明白吗？”
“可是……”
“没有可是。我问你，现在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你觉得自己在哪里能考上大学，不要考虑别的。我是如果，你能考上，你觉得是这里还是回去？”
戴薇认真想了想，坚定地点头，“这里。”
“你爸妈如果不在家，你怎么照顾自己？”
“他们平时也没照顾我呀，而且我可以申请住校的。”
“行了，你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好好学习，全力准备高考。这是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和唯一需要做的事。高考是决定你未来命阅大事，而你的命运就在你自己手郑”
“可我爸妈……”戴薇觉得问题似乎不在这里。
“交给我吧，我帮你搞定。”叶欢拍着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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