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采买供应商综合评估”的新规矩，在苏锦屏和崔嬷嬷的强力推行下，很快就落到了实处。
最终入选的那几家老字号商铺，果然名不虚传。送进宫里的东西，无论是布料、食材还是药材，都是实打实的上品，分量足，质量好，价格还比以前公道了不少。
短短一个月下来，内务府的账房一盘账，都惊呆了！整个后宫的采买开销，竟然比上个月足足节省了两成还多！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那些之前还对苏锦屏的新规矩心存疑虑、或者等着看笑话的人，现在都闭上了嘴，心里对这位慧嫔娘娘，是又敬又怕。
而皇后娘娘，在看到这份亮眼的“业绩报告”时，更是龙心大悦。
景仁宫内，皇后看着崔嬷嬷呈上来的账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好！好啊！” 皇后抚掌赞道，“本宫真是没想到，这个慧嫔，还真有几分点石成金的本事！不过是改了改采买的法子，一个月，就替本宫省下了这么多银子！”
“是啊，娘娘。” 崔嬷嬷也笑着附和，“老奴也是开了眼了。慧嫔娘娘那些什么‘综合评估’、‘市场调询的法子，听着虽然新鲜，但用起来，还真是管用！现在内务府那帮人，一个个都老实多了，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糊弄差事了。”
“嗯。” 皇后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深思，“这个苏锦屏……确实是个人才。不仅有巧思，还有章法，更迎…胆识。”
她顿了顿，对崔嬷嬷道：“看来……本宫之前，还是瞧她了。这样的人，若是能真心实意地为本宫所用……”
崔嬷嬷立刻会意：“娘娘圣明。慧嫔娘娘如今对您也是感恩戴德，忠心耿耿。只要娘娘稍加提拔和恩威，想必……她定会成为娘娘您最得力的臂助。”
“但愿如此吧。”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苏锦屏越是能干，她就越是觉得……这颗棋子，不太好掌控。
不过，眼下看来，苏锦屏还是“听话”的。先把她用好，才是正经。
“你去传本宫的旨意。” 皇后吩咐道，“就慧嫔协理采买有功，赏……上等蜀锦两匹，东珠一对，再……把本宫库房里那支前朝的点翠簪子，也一并赏给她吧。”
“是，娘娘。” 崔嬷嬷躬身领命。她知道，皇后这次的赏赐，可不一般。那支前朝的点翠簪子，是皇后颇为喜爱之物，赏给慧嫔，这其中的“恩宠”和“看重”之意，不言而喻。
……
流云轩里，苏锦屏接到皇后的赏赐时，表现得“受宠若惊”、“感激涕零”。
她知道，这是皇后在肯定她的功劳，也是在……拉拢她，让她更加死心塌地地为自己办事。
她自然是恭恭敬敬地收下赏赐，又让翠备了些自己做的“养生茶点”，送去景仁宫谢恩。
表面上，主仆二人皆大欢喜，流云轩一派祥和。
但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之时，苏锦屏却把自己关在内室里，就着一盏昏暗的油灯，仔仔细细地翻看着一摞……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旧账本。
这些账本，正是她这次整顿采买时，从内务府那边“借”来查阅的、近几年的宫中采买流水账。
翠有些不解：“主子，您怎么还在看这些东西啊？采买的事情不是都弄好了吗？这些旧账又乱又杂，看着都头疼。”
苏锦屏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对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翠，” 她压低声音，“你以为，我这次整顿采买，真的只是为了帮皇后省钱，或者……给自己立功吗？”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苏锦屏冷笑一声，“那只是……最表面的目的。”
“我真正的目的，” 她指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账目，一字一句地道，“是想从这些……看似混乱的数字背后，找出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有意思的东西？” 翠更糊涂了。
苏锦屏没有再解释。她知道，有些事情，翠不需要懂，也不应该懂。
她在现代做项目经理的时候，除了管理进度和团队，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就是——审计与风险控制。
任何一个大型项目，任何一笔巨额的资金流动，背后都必然会留下痕迹。只要你足够细心，足够专业，就一定能从那些看似正常的账目中，发现不正常的蛛丝马迹。
而这后宫的采买，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项目”！
她不相信，皇后和定国公府，作为这后宫乃至前朝最大的“利益集团”，会在这块巨大的“蛋糕”面前，保持绝对的“清廉”！
他们或许不会像钱保、赵全那些蠢货一样，明目张胆地贪污受贿。但他们……肯定会有更隐蔽、更高级的“操作”！
比如……通过一些看似正常的采买，将宫里的银子，悄悄地转移到宫外？
又比如……利用采买的渠道，将一些“特殊”的物品或者……“人”，送进宫里？
再比如……与某些特定的“皇商”形成利益捆绑，利用皇家的名义，在宫外牟取暴利？
这些，都是她要找的……皇后和定国公的“辫子”！
她要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地，剥开皇后那端庄贤淑的面具，找出隐藏在最深处的、最致命的……破绽！
这几，她几乎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在了研究这些旧账本上。
她运用现代的会计学和审计学知识，对这些账目进行了重新的梳理和……分析。
她发现，大部分的账目，确实是混乱不堪，贪腐痕迹明显。
但其中，有几笔账，却显得……异常的“干净”和“合理”。
比如，有一家名为“锦绣阁”的绸缎庄。这家绸缎庄，是宫里最主要的丝绸供应商之一，也是这次“综合评估”后保留下来的“良商”之一。
从账面上看，“锦绣阁”供应的丝绸，价格公道，质量上乘，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是……苏锦屏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每年，宫里都会向“锦绣阁”采买一批数量巨大的、用于制作宫女太监冬衣的……普通棉布。
这批棉布的采买价格，比市面上同等质量的棉布，要高出……将近三成！
而且，这笔交易，每次都是由皇后身边最信任的掌事姑姑亲自经手，账目也做得衣无缝。
这就很奇怪了。
为什么宫里会放着那么多价格便夷棉布供应商不用，偏偏要从一家主营高端丝绸的“锦绣阁”，高价采买普通的棉布呢？
而且，这笔交易，还年年如此，雷打不动？
苏锦屏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她立刻让林子和禄子，去暗中调查这家“锦绣阁”的底细。
调查结果，很快就回来了。
“锦绣阁”，表面上的东家，是京城一位颇有名望的皇商。但实际上……它背后真正的主人，是——定国公府！
而且，更让苏锦屏心惊的是，林子他们还打听到，“锦绣阁”每年都会从江南一个桨苏绣坊”的地方，购入大量的生丝。而这个“苏绣坊”……恰好就是皇后娘娘的……陪嫁产业之一！
苏锦屏看到这个消息，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这根本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利益输送”！
定国公府利用自己控制的“锦绣阁”，高价向宫里出售普通棉布，赚取高额差价。而这些利润，又通过向皇后娘家的“苏绣坊”采购生丝的方式，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皇后的金库里！
整个过程，做得衣无缝！账面上看，完全合规合法！如果不是她用现代审计的眼光，去深究这“不合理”的高价，根本就不可能发现其中的奥秘！
好一个皇后！好一个定国公！
表面上端庄贤淑，清廉公正，背地里……却用这种手段，中饱私囊，侵吞国帑！
苏锦屏拿着手里的调查结果，感觉自己像是握住了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这个把柄，太大了！大到足以……动摇皇后的根基！
但她知道，现在还不是引爆它的时候。
光凭这点账目上的推测，还不足以给皇后和定国公定罪。他们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到下面经手的管事身上。
她需要……更直接、更确凿的证据！
比如……“锦绣阁”和“苏绣坊”之间资金往来的账本？或者……定国公府与“锦绣阁”东家之间的密信？
这些东西，肯定都藏得极其隐秘。想拿到手，难如登。
但苏锦屏，却从这件事上，看到了一个……扳倒他们的希望！
她心翼翼地，把自己所有的发现和推测，都用一种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密码”（现代的速记符号和英文缩写）记录了下来，然后藏在了流云轩一个最隐秘的角落里。
她知道，这些东西，就是她未来……与皇后和定国公决战时，最致命的武器！
她要继续蛰伏，继续伪装，继续……为他们“尽心办事”。
同时，她也要利用他们对自己的“信任”，去接触更多核心的事务，去发现更多……见不得光的秘密。
她要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那个……可以一击致命的，最佳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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