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记得到底有多少人忠告过自己,如果决定要娶宁,就必须决定要爱宁。
以前,康孝荣总是排斥着,抗拒着,但是今,今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终于服了自己。
手下意识地向宁公主伸去,情不自禁地搂住了这个瘦弱的女孩。看到她因自己落下的泪,看到她因自己苍白的脸色,康孝荣心中苦涩交加,只恨自己以前伤害了她太多太多。如今终于意识到……是到了,应该补偿的时候了。
「宁,对不起……对不起……」不停收拢双臂,抱紧怀中微微发抖的女孩。
康孝荣深深压抑在喉咙之中的声音就像一张破碎古琴的嘶鸣,听得宁公主的心狠狠痛了起来。
她的泪水流得更快,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感动。这一刻,她在他的怀中,她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温柔。
只为了这一刻,过去付出的一切痛苦代价,过去经历的一切悲伤往事,都已散若云烟了。
「孝荣哥……孝荣哥……」一遍遍低吟着这个名字,宁公主反抱住了康孝荣的身躯。
她的十指紧紧抓住对方背后的衣衫,仿若只有这样,才能抑制自己的浑身颤抖。
连日来阴霾的空终于重见阳光,绝境的尽头,真的迎来了新的曙光……
是感动,是喜悦,是感慨,是幸福,宁公主自己也无法准确描述自己的感觉。置身在康孝荣的拥抱中,每一寸皮肤上都暖暖的,带着他的体温。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如果世界可以静止,宁公主希望这幸福的瞬间永远也不要消失。
「宁……不要退婚了,再也不要退婚了……我会娶你,心甘情愿地娶你……给我一点时间,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可以忘掉过去那份不属于我的感情,我就可以……和你在一起。」康孝荣把头深深埋在宁公主略显僵硬的肩窝,就像是对自己发出警告似的,向宁公主许下了诺言。
这句话是诺言,还是谎言,康孝荣自己也已分辨不清,只知道,在出这句话的瞬间,他是由衷希望自己可以爱上宁公主的……
这个痴心为他付出一切的女孩,这个对他深爱不移的女孩,康孝荣真的很想把自己的感情也回报给她,但究竟能否做到,谁也不敢断言。
宁公主听了康孝荣的话后,哭着笑了起来,道:「孝荣哥,你不用了,什么都不用了,我都知道……你爱我也好,不爱我也好,我都没有任何怨言……你没有欠我什么,所以请你也不要以还债一样的心态来回应我……你只要顺其自然就好,做你自己就好,遵从你自己的真心就好……我只要你不再讨厌我,不再排斥我,不再把我赶离你的身边就够了……」
这一席话,又令康孝荣变得更加悲痛。
正是因为宁公主对他的无怨无求,才令他觉得自己亏欠了她太多太多。
如果不爱她,如果娶了她之后依然不爱他,康孝荣会觉得自己对不起地,对不起良心。
「孝荣哥,不要这么难过,你的声音听上去好像都快哭出来了。」宁公主在康孝荣的怀中动了动,抬起头来,认真凝望着对方的面容。
她希望康孝荣一直开心,一直微笑,不希望他用这张布满愁容的脸看着自己。
宁公主伸出双手,在康孝荣的脸上摸来摸去,想把那张都快皱成一团的脸重新拉开成以前舒展的样子。
「公主……」康孝荣被她当玩具似的摆弄着,忍不住别开头躲避。
他这一躲,宁公主不禁笑了起来,似有感慨地道:「孝荣哥,我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和你闹了?」
以前宁公主最喜欢欺负康孝荣,联合康芳婷一起,给康孝荣抹胭脂,扎辫。康孝荣不好和她们女流之辈计较,从来只有忍气吞声的份。
刚才宁公主在他脸上捏来捏去,好像又回到从前那段无关爱情的欢乐时光。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在那个时候多好,没有爱也没有伤害,开心的,纯洁的,无忧无虑的每一。如果时间可以一直停留在那一刻,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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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一怒之下仓促定下的婚约,就这样变成了一道不容违反的命令。
消息传遍皇宫之后,前来太后宫求见的权贵差点把门前的石阶都踩碎了。太后的丞相大哥、总府二哥,还有亲家大将军,全都到齐了。另外还有吏部、礼部的官员也都递上了急奏。
吏部询问太后,若康孝荣被封为荣王,与公主移居东都以后,皇宫都尉一职将由谁续任;礼部来,时间仓促,来不及准备,怕把公主大婚办得不够风光,而且也来不及邀请边疆诸国的使节前来恭贺,恳请太后延迟婚期。但太后一意孤行,不肯收回成命,硬是要在两之后把公主嫁给康孝荣。众人劝之不住,只好任由太后任性。
宫人都宁公主任性,殊不知宁公主这任性的脾气,正是从太后那里遗传的。太后任性起来的时候,比起宁公主,那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太后的两个哥哥,安忠焕和安诚焕,深知自己妹妹的脾气,见她主意已定,也就懒得多了,缄口任由她去。
既然丞相和总府都顺从了太后,那么其他官员也都无话可,只得摇头离去,任劳任怨地为宁公主操办婚事。
龙莫寒从仙客楼阁归来以后,听闻宁公主婚期已定的消息大吃一惊。他没想到时间竟会定得如此紧迫,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准备。匆匆赶到文华院去,向长孙楠大学士请教婚礼的具体程序。碰巧看到文华院中有人正在起草一份大赦下的告书,龙莫寒灵光一闪,想起季安妮对他的请求。
于是龙莫寒便趁此机会,到太后那里去向昭姬求晾情,请求太后废了昭姬的禁足令。理由是既然下都可大赦,为何唯独不赦昭姬呢?
太后应付了一大堆文臣武将之后,没有精力再应付龙莫寒的请求,略作考虑之后,挥挥手就同意了。
当晚,桃园外面的侍卫就被撤去了。
不过季安妮住在太医院里,暂时还不知晓。连公公亲自来太医院为太后传话,季安妮这才得知禁足令被取消的消息。
从连公公口中,季安妮还知道了宁公主即将随同康孝荣一同前往东都。从今以后,康孝荣将不再有任何官职,但却得了一个荣王的爵位,从此衣食无缺,坐享繁华。
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季安妮不懂,太后为什么把康孝荣当成蠹虫似的养着?
康孝荣也是一介将才,让他去当个驸马就什么都不做了,未免有些大材用了吧。
太后不想康孝荣利用宁公主在政治上排挤安氏的势力,所以才让康孝荣在娶到宁公主以后,彻底与朝廷断绝关系。
季安妮很想为宁公主高兴,但却高兴不起来。如果宁大婚唯一令她高心事,那就是可以趁着大赦下把禁足令给取消了。
没想到龙莫寒办起事来这么雷厉风行,季安妮对他刮目相看。其实,大半原因都是因为时机恰巧赶上了,谁让公主大婚就要大赦下呢。
那晚上,季安妮刚想休息睡觉的时候,忽然听见院子对面康孝荣修养的朱夏居里传来一阵喧嚷的人声。
季安妮推窗看去,只见在一群宫饶簇拥下,康孝荣好像正要搬离朱夏居,而宁公主则陪在康孝荣的身边。
经过走廊的时候,宁公主看见了窗边的季安妮。
季安妮向她挥了挥手,这是告别的挥手,也是祝福的挥手。
宁公主对季安妮抿嘴笑了笑。那恬淡的笑容,不再是以前刁蛮无礼的大姐了,而有了大家闺秀的文雅气质。
这短短几,宁公主比以前长大了许多。爱情和伤痛,都是加速她成长的催化剂。
康孝荣的目光也移了过来,随后他与宁低语了几句。
因为隔得太远,季安妮听不见他的是些什么。但那几句低语之后,宁就向季安妮的窗前走来了。
季安妮心想,想必刚才康孝荣是让宁公主向自己告别吧。
现在宁公主就像康孝荣的影子一样,两人形影不离的,要不是康孝荣发现了宁公主有话想对自己,宁公主根本不会靠过来。
「公主,你们这是去哪里啊?」季安妮向走到近前的宁公主询问。
「今晚暂时住在宁府中,明试喜服,整理嫁妆,要准备的事情还多呢。」宁公主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藏着一丝平淡的幸福。
季安妮又问:「听你们要去东都?」
宁公主点零头。
季安妮暗淡地道:「以后远离皇宫,想见你就不容易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宁公主又点零头。
嫁人总是嫁到男家去,康府就在京城里,不远。但现在男方女方都要搬到另外的城市去,这倒是有点稀奇了。
季安妮见宁公主这么安静,于是也不再多问了,只道:「那宁……你今晚好好休息吧,睡得好,明才有精神准备嫁妆啊。」
「昭从妃……帮我转告花容,谢谢她的成全,是我抢走了她喜欢的人……」宁公主临走之前,托付季安妮这最后一件事。
「公主,你不要太伤心了,也许花容根本不喜欢康孝荣呢。」季安妮安慰她道。
季安妮亲耳听见花容对康孝荣出了那些绝情的话,如果花容真的是演戏,真的是忍痛斩断与康孝荣的感情的话,那她的演技真可媲美奥斯卡影后了。
季安妮分不清花容的话是真是假,她希望宁公主也像她一样糊糊涂涂,就当花容是真的对康孝荣旧情已死就好,不要再自寻烦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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