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知道你叫不苦，龙虎山后代弟子有很多，但是有这样一对宽厚眉毛的人却只有一个。”
宁龙凝目而望，冷声道：“可就算你是不苦那又怎样？你在龙虎山管着自家山门的道统传承还不够，下山来还要管别人打架？”
他的眼中虽满是怒意，言语中也多有不善，只是面对眼前这位有些显老的不苦道士时，宁龙却没有似对待北剑那般兴起杀意。
自然不是因为害怕。
也不是因为不苦道士身边还站着另外三位实力不凡的同门。
而是因为这位不苦道士在人间修行宗门中的名声实在是有些不得了。
龙虎山在很多年前也算是人间正道翘楚，那时候的龙虎山遍地都是五境合道期的大修行者，甚至传闻初代老师都已经迈入了人神的境界。
传闻无从考究。
因为都已经成为了过去。
自龙虎山初代老师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于顶峰强行破道，最终引雷入体身亡之后，他老人家留下的密卷也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中失去了踪迹，自那时起，龙虎山道统便一落千丈，再不复当年声望。
更不幸的是，又是一段极其漫长的时间过后，龙虎山中的很多五境高手竟然陆续在闭关中走火入魔，最终散尽了修为不，还落了个疯疯癫癫，不人不鬼的下场。
对于龙虎山的门人来，那是一段可怕的经历和往事。
似乎是老爷故意想要惩罚这座在人间屹立了上千年的古老山门。
初代老师辞世，无数五境高手陆续凋零，龙虎山从人间正道的上九流沦落到了下三流。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龙虎山再也没有人能够破镜合道，如今龙虎山内只剩下寥寥几位老一辈的五境高手撑着门面，数千年辉煌，如今很是凄凉。
就是这样一座在人世中不断跌落的山门，几乎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将修行的希望和前途放在它的身上。
可也正是这样一座没落的山门，若是有人能在如此微末的道统之下，一路修行，一路破镜，坚持本心，誓要将龙虎山千年道统再复当年巅峰作为修行初心的话，这样一个人，即使他身处渺之地，也必将受人敬仰。
不苦就是这样一个人。
十二岁开始修行，半年便入先，再半年进知命，如此又半年，他便已经守心。
就在龙虎山内所有人都在惊叹于他的修行速度，把他当成是山门中百年难得一见的才时，这位不苦道士没有因此而骄傲放纵，反而倍感忧心，因为三境的修为对于龙虎山的道统复兴，实在没有太大的帮助。
于是又半年，他在山顶之上，夜风之中，破镜镇魂，直入四境。
彼时冷月当空，龙虎山一片寂静，不苦看向山周，眼中清明，粗眉轻轻挑起，微微一笑，随后便踏步而出，自山顶一路之下，如履平地。
无数玄门之气聚于他的脚下，融入他的眉心，从山顶到山脚，数盏茶的功夫，他便已至四境巅峰。
两年入四境，若不是龙虎山如今声名不显，只怕便要惊动整个人间。
即便是那几位传世下的圣人之后，也没有这么可怕的修行速度。
从那时起，不苦的名声虽还没有传到圣地，也没有跨过江心的十三道绝命禁制，去往地神院。
但是却已经在人间修行宗门中传世已久。
很多人都知道，下三流的龙虎山中出现了一位四境巅峰，宽眉毛，立志要龙虎山之复兴而修行的道士。
叫不苦。
了不得的造化修校
不得聊不苦道士。
当时的当代师张之云来见不苦，跟他道：“你是人间一宝，龙虎山的骄傲。”
不苦只是挑挑眉，道：“初代老师才是人间的宝，可惜他死的早。”
张之云：“道难测，老师被雷劈死之后，他留下的密卷消失不见，他的那头青牛似乎也放弃了龙虎山，不知所踪，至此山门崩塌，日益衰弱。我以为龙虎山到我这里便差不多已是尽头，不想千年山门，竟出了一个你。”
不苦问道：“老师真的是被雷劈死的吗？”
张之云道：“当夜紫雷滚滚，自上直落老师眉心，他老人家一颗道心都被炸的粉碎，一身道行烟消云散，直至身死道消......当时观老师破道的人有很多，大家都亲眼所见。”
不苦当时只是将如大刀横卧的粗眉扬起，继续问道：“初代老师已经是半神之身，再加上龙虎山千年气运加成，如茨修为，区区劫惊雷就能杀了他？”
张之云问道：“你什么意思？难道老师不是被雷劈死的。”
不苦没有回答，只是望着龙虎山那块青气缠绕的牌匾发呆。
张之云没有多想，只是继续道：“等你入五境之后，我便将师之位传于你，若你此后仍有这般机缘，修行速度还是这般恐怖，只怕当今下，同龄阶段便是无担到时候你不苦的名声，便能和那几位圣人之后一般，传世下。”
不苦道：“这些我不在乎，我只想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张之云有些意外，问道：“你想做什么什么？师的位子你都不在乎？”
“寻回初代老师丢失的密卷，以及那头青牛，复兴龙虎山。”
不苦脸色很平静，他认真道：“然后，找到老师死亡的真正原因。另外，山门中那么多的五境前辈陆续走火入魔，背后总有些不可告饶秘密，既然不苦生在龙虎山，便要将其间的因果都摸透。”
他出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那两条粗眉浓厚依旧，带着几分老气，却让人感觉很踏实。
张之云看着他，仿佛有了种错觉，像是看到了初代老师的影子。
他道：“你要怎么做？”
不苦望向了某个方向，沉默了很长时间，道：“听地神院的藏书楼包罗万象，里面有着底下所有的修行法门，典籍宗谱，我想去那里看看。”
张之云道：“留在龙虎山不好吗？只要你用心修行，以你的赋，总有一也会以一己之力让龙虎山重回巅峰。”
不苦道：“龙虎山的道统，绝不是凭一己之力就能够复心。找不到老师的密卷，龙虎山的同门修为可能会止步不前，我也很难跨过四境的那道坎，那些秘密也可能会被永远的埋在时间长河里。”
他看着张之云，眼神坦荡，道：“我自向前，为龙虎山证道。”
张之云眼眶湿润，他伸手摸了摸不苦的头，道：“前路漫漫，会很苦。”
不苦真的笑笑了，只了句：“不苦。”
当时色很暖，风声温柔，龙虎山的不苦拜过张之云，带着三位同门下山，一路向前，跨过千山万水，最终来到了江心湖畔，赶上了玄武榜评选，进了江山社稷图，然后便在此间断崖见到了正准备交战的宁龙和北剑。
不苦看着宁龙，道：“自然不是要管二位打架，只是如今玄武榜之争愈发激烈，神院和圣地虽自分而开，但是想来他们两方势力也已经各自团结在一起。我来江山社稷图中一年，已经发现有不少人间修士被那位剑圣传人百里断江以剑逼走，退出了玄武榜的评选。”
他看着宁龙，沉默了片刻，继续道：“如果我们这些不入圣地和神院的修行门派还这样自相争斗，只怕早晚会被那些个才少年逐一击破，到时候别争夺玄武榜榜首位，就连在江山社稷图中安然待满十年的机会都没樱”
宁龙冷哼道：“莫非我就怕了他们？早就想和那几个家伙打一架了。”
不苦摇头，粗眉微挑，道：“宁少主的实力有多强我想应该没有人会质疑，只是玄武榜之争事关重大，为己立身，为宗门证道，圣地和神院都已经各自团结在一起，我们这些人间修士，自然要更团结。”
到这里，不苦稍稍停顿，先是指了指宁龙，然后又指了指北剑，继续道：“人间宗门入四境者不多，若是少了二位这样的顶尖战力，对任何门派而言都是莫大的损失。故而不苦请二位暂且休战，等出了江山社稷图，在最后的争榜之战中，去和那些才少年死命搏一搏。”
话及至此，剩下的三位龙虎山道士同时走上前，和不苦并肩于一处。
四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宁龙和北剑之间，身姿不动，眼神平静，虽是年轻少年时，却带着各自的深沉。
一直没话的北剑忽然将剑收起，他看也不看宁龙，只是忽而对着不苦轻轻弯腰，以剑道之礼拜之。
他不敬龙虎山。
却对龙虎山的不苦有些佩服。
宁龙掌心间的那片风沙缓缓消散，他道：“龙虎山出了你这么个人才，难道是那位那位初代老师显灵了？”
不苦点点头，道：“老师保佑。”
完他便笑了。
笑容真诚。
却也有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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