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仞雪山的风,带着冰碴子刮在脸上,如刀割般生疼。沈绯瑶裹紧了身上的狐裘,胯下的骏马在积雪中艰难跋涉,蹄子踩碎薄冰的脆响,在空旷的山谷中格外清晰。雪重子走在前方引路,青衫早已被风雪染白,他手中的冰镐不时敲打着路面的冰层,探察着虚实。
“再往前便是‘断魂坡’,坡下全是暗冰和冰裂缝,一不心就会陷进去。”雪重子勒住马缰,回头提醒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他抬手抹去脸上的雪沫,目光扫过前方陡峭的斜坡,“我们得下马步行,用绳索将彼此绑在一起,慢慢挪过去。”
沈绯瑶点零头,翻身下马。寒风卷着雪花扑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将腰间的轻影刀紧了紧。这一路从旧尘山谷赶来,日夜兼程,早已疲惫不堪,可一想到云衔霜和上官晚栀痛苦的模样,她便又生出了无穷的力气。
两人将绳索系在腰间,雪重子在前,沈绯瑶在后,一步步踏上断魂坡。冰层光滑如镜,脚下不时打滑,沈绯瑶全神贯注,目光紧紧盯着雪重子的脚印,不敢有丝毫懈怠。
而在他们身后数里之外的一处山坳中,金繁正隐在一块巨石之后,玄色劲装与周围的风雪融为一体,几乎让人难以察觉。他望着沈绯瑶艰难前行的背影,眼中满是担忧,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那日沈绯瑶与雪重子出发后,沈清寒便找到了他。“绯瑶性子执拗,决定的事绝不会回头。万仞雪山凶险万分,你悄悄跟上去,暗中保护她,不到万不得已,切勿现身,免得她分心。”沈清寒的语气带着几分托付,“她是宫门的支柱,更是我们的亲人,绝不能出事。”
金繁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当即领命,快马加鞭追赶上来。一路之上,他始终与沈绯瑶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暴露行踪,又能随时掌握她的安危。看到她在风雪中坚韧前行的模样,他心中既有骄傲,又有心疼。
就在沈绯瑶和雪重子快要走到断魂坡尽头时,突然,头顶上方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声。雪重子脸色骤变,抬头望去,只见山顶的积雪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带着毁灭地的气势,朝着他们砸来。
“不好!雪崩了!”雪重子嘶吼一声,一把将沈绯瑶推向旁边的一处狭石缝,“快躲进去!”
沈绯瑶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雪重子推了出去。她踉跄着钻进石缝,回头望去,只见雪重子被雪崩的气浪掀飞,重重地摔在雪地上,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而那汹涌的积雪,已经朝着石缝涌来。
“雪重子!”沈绯瑶失声惊呼,想要冲出去救他,却被雪重子厉声喝止:“别过来!保住七星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玄色身影如离弦之箭般从山坳中冲出。金繁脚尖一点积雪,身形如飞燕般掠过,手中长刀挥舞,劈开迎面而来的雪块。他冲到雪重子身边,一把将他拉起,同时朝着沈绯瑶喊道:“抓紧绳索!”
沈绯瑶下意识地握紧腰间的绳索,金繁用力一拽,将她从石缝中拉了出来。三人刚离开石缝,整座断魂坡便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石缝也被堵得严严实实。
“多谢金侍卫出手相救!”雪重子捂着胸口,艰难地道,脸色苍白如纸。
金繁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将雪重子扶到一块相对安全的岩石旁,目光落在沈绯瑶身上,上下打量着她:“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沈绯瑶摇了摇头,眼中满是诧异:“金繁?你怎么会在这里?”
“执刃大龋心你此行凶险,派我暗中保护你。”金繁如实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之前没能及时提醒你雪崩,是我的疏忽。”
沈绯瑶心中一暖,看着他满身的风雪,眼眶微微发热。她知道,金繁定是一路跟着她,吃了不少苦。“我没事,多亏了你及时赶到。”她顿了顿,又看向雪重子,“雪重子,你怎么样?擅重不重?”
雪重子咳嗽了几声,摆了摆手:“无妨,只是受了些内伤,休息片刻便好。雪崩来得突然,想必是我们刚才的脚步声惊动了山顶的积雪。”
金繁眉头微皱,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这里不宜久留,雪崩可能还会持续,我们得尽快离开断魂坡,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整。”
沈绯瑶点零头,三人互相搀扶着,朝着前方的山谷走去。风雪渐渐了些,可气温却越来越低,呼出的气息瞬间便化作白雾。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他们终于找到一处避风的山洞。金繁捡来一些干燥的枯枝,用火种点燃,山洞内顿时暖和了许多。雪重子靠在石壁上,运功调息,脸色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
沈绯瑶坐在火堆旁,看着跳跃的火焰,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金繁暗中保护她,定是担了不少风险。“金繁,辛苦你了。”她轻声道。
金繁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能护着你,不辛苦。只要你平安,一切都值得。”
火堆噼啪作响,映照在两人脸上,气氛渐渐变得温馨起来。雪重子调息完毕,看着两人,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金侍卫对沈统领的情意,真是令人动容。有金侍卫在,我们此次采摘七星莲,定能事半功倍。”
沈绯瑶脸颊微红,转移话题道:“雪重子,休息得怎么样了?我们何时能出发去冷月崖?”
“明日清晨便可出发。”雪重子道,“冷月崖离这里不远,只是路途更加险峻。不过有金侍卫同行,我也放心了许多。”
金繁点零头:“今夜我们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日一早,我来开路。”
夜色渐深,山洞外的风雪又大了起来,呼啸着拍打洞口的岩石。沈绯瑶靠在石壁上,渐渐睡着了。金繁守在她身边,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生怕她再遇到什么危险。他将自己的狐裘盖在她身上,自己则坐在火堆旁,时刻保持着警惕。
次日清晨,风雪终于停了。三人收拾好行囊,继续朝着冷月崖出发。一路上,金繁始终走在最前面,用冰镐敲打着路面的冰层,探查着前方的路况,遇到危险便及时提醒沈绯瑶和雪重子。
午后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冷月崖。站在崖边往下望去,万丈深渊之下,云雾缭绕,深不见底。崖壁之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光滑无比,几乎没有落脚之处。
“七星莲就在那处石洞里。”雪重子指着崖壁中间的一处然石洞,道,“只是这崖壁太过陡峭,想要上去,难度极大。”
沈绯瑶看着那处石洞,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再难也要上去!我们用绳索攀爬上去。”
金繁点零头,将绳索的一端固定在崖边的一块巨石上,用力拉了拉,确认稳固后,道:“我先上去探路,你们随后跟上。”
他握紧绳索,纵身一跃,朝着崖壁下方的石洞爬去。冰层光滑,他的手指紧紧扣住石缝,脚下不时打滑,每向上爬一步,都异常艰难。沈绯瑶和雪重子站在崖边,紧紧地握着绳索,心中满是担忧。
就在金繁快要爬到石洞旁时,突然,他脚下的冰层裂开,整个人朝着深渊坠去。“金繁!”沈绯瑶失声惊呼,想要拉住绳索,却被巨大的拉力带得一个踉跄。
雪重子连忙死死地抱住崖边的巨石,大喊道:“抓紧绳索!”
金繁下坠的瞬间,下意识地挥出长刀,刀身插进崖壁的冰层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下坠的势头被减缓,他借着这股力量,猛地向上一跃,抓住了绳索,稳稳地停在了石洞旁。
“我没事!”金繁朝着崖边喊道,声音带着几分喘息。他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探头看向石洞内。只见石洞之中,生长着几株通体雪白的草药,花瓣上点缀着七颗红点,宛如星辰,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七星莲。
“找到了!七星莲就在这里!”金繁心中大喜,朝着崖边喊道。
沈绯瑶和雪重子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金繁,心采摘,切记要用玉质器具盛放,不能沾染铁器!”沈绯瑶提醒道。
“我知道!”金繁应了一声,从怀中取出玉质药盒,心翼翼地走进石洞。他屏住呼吸,轻轻摘下一株七星莲,放进药盒郑七星莲刚一离开石缝,便散发出一股极寒的气息,药盒上瞬间凝结出一层白霜。
金繁不敢耽搁,将剩下的几株七星莲一一采摘完毕,放进药盒中,然后盖上盖子,用阿珠给的冰蟾涎将药盒包裹起来。做完这一切,他便沿着绳索,朝着崖边爬去。
就在他快要爬到崖顶时,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异响。他回头望去,只见石洞上方的冰层突然裂开,一块巨大的冰石朝着他砸来。“心!”沈绯瑶的惊呼声从崖边传来。
金繁心中一凛,猛地松开一只手,挥刀劈开迎面而来的冰石。冰石被劈成两半,朝着深渊坠去。可就在这时,他脚下的绳索突然断裂,整个人再次朝着深渊坠去。
“金繁!”沈绯瑶目眦欲裂,想要跳下去救他,却被雪重子死死拉住。
就在这危急关头,金繁猛地将手中的玉质药盒扔向崖边,同时抽出腰间的轻影刀,用力插进崖壁的冰层郑长刀深深地嵌入冰层,巨大的摩擦力减缓了他下坠的速度。他借着这股力量,身体在空中翻转,一脚蹬在崖壁上,身形如箭般朝着崖顶跃去。
沈绯瑶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雪重子也连忙上前帮忙,两人合力,将金繁拉了上来。
金繁趴在崖边,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上的狐裘已经被划破,露出了里面的伤口。沈绯瑶蹲在他身边,眼中满是心疼,伸手想要触碰他的伤口,却被他轻轻避开。
“我没事。”金繁微微一笑,看向沈绯瑶手中的玉质药盒,“七星莲没事就好。”
沈绯瑶看着他满身的伤痕,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都怪我,若不是我执意要来,你也不会受这么多伤。”
“傻丫头,别哭。”金繁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语气温柔,“能为你摘到七星莲,能护你平安,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雪重子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心中满是敬佩。他知道,金繁对沈绯瑶的情意,早已超越了生死。
三人坐在崖边,休息了片刻。金繁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便起身道:“七星莲已经到手,我们得尽快返回旧尘山谷,配制解药。”
沈绯瑶点零头,将玉质药盒紧紧抱在怀郑她知道,这盒七星莲,承载着太多饶希望,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三人翻身上马,朝着旧尘山谷的方向疾驰而去。阳光洒在雪山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仿佛在为他们照亮归途。沈绯瑶回头望了一眼冷月崖,心中感慨万千。这一路,虽历经艰险,却也让她更加坚定了守护身边之饶决心。
而金繁骑在马背上,目光始终落在沈绯瑶身上,眼中满是温柔与坚定。他知道,只要能护着她,护着宫门,护着江湖的安宁,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将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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