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很微妙，大人。”
莫尔文站在高崖堡空旷的主厅中央，向着主座方向微微鞠躬，他那藏青色袍子上还带着烟尘仆仆的风霜。
主座上的人随意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帝都所受的损失，远超我们的想象，袭击那里的蠕虫可能比我们这大十倍不止……”
莫尔文徐徐汇报道，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街头巷尾，流言蜚语正如同瘟疫般蔓延，人们都在传……瓦伦蒂娜殿下已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她已有近一个月，未曾在那帮贵族老爷们前露过面了。”
莫尔文心翼翼地抬起头，观察着眼前男饶神情——对方正安坐在那张属于高崖领主的巨大石座上，在数百年前，那曾是风暴巨人领袖的王座，它由整块黑曜石凿刻而成，椅背高耸，扶手处雕刻着咆哮的雷云纹路，历经无尽岁月侵蚀，却依旧坚不可摧。
而现在，它承载着一位年轻的新主人，那是被称为“瓦伦蒂娜之缺的传奇，赫赫有名的安东·伍兹爵士，如今正以卡蒂亚皇室的名义代理高崖领的一切事务。
石座旁侧，女骑士伊索尔德站得笔直，她浑身缠着厚厚的绷带，却依旧不减威仪，正静静聆听着。
她已试过联络瓦伦蒂娜，可得到的只有一片沉寂。
“仅此而已吗？” 安东轻声问道。
“不。” 莫尔文摇了摇头，脸色凝重，“虽然瓦伦蒂娜殿下并未出面，但她先前在贵族议院通过的战争议案依旧有效。那些忠于殿下的贵族们，仍在上下活动。有不少军队正以此为借口向帝都外围集结——多数是殿下自己的封臣，还有一些是近年来被她提拔启用的中贵族。”
看来瓦伦蒂娜并不打算坐以待毙，安东想。
“但我和几位老佣兵聊了聊，有更多的军队正在集结开拔，不少佣兵团都接到了大活儿，南方的领主们都在虎视眈眈，可能再过段时间，会有更多的军队抵达帝都郊外……”莫尔文补充道。
这些人，可不是来为瓦伦蒂娜站台的。
也难怪帝都人心惶惶……安东皱了皱眉头。
自那日解决蠕虫危机后，他便一直留在高崖城，一边整顿秩序，一边等待来自帝都的消息。然而，足足半个月过去，竟是杳无音讯，仿佛帝都已然将高崖城遗忘，眼看凛冬将尽，春就要来临，可遥远的南方，却似乎仍被茫茫风雪所笼罩。
正因如此，他才派遣莫尔文前去打探。这位老练的德鲁伊，既能化为鹰隼，迅速往返于两地，又因老于世故，和不少佣兵团都打过交道，堪称是去帝都探听虚实的最佳人选。
“既然时间紧迫，瓦伦蒂娜的封臣们应该想抢先入驻帝都吧？”安东叹了口气。
“是的。” 莫尔文点零头，但随即话锋一转，“但是，这些集结起来的军队，都被挡在鳞都城门之外。帝都守备部队的阿波尼亚爵士不允许他们进城，这些贵族只能被迫在帝都郊外驻扎……”
“他们没有试图强行突破吗？”
“殿下迟迟没有现身，”莫尔文摇了摇头，“这些人群龙无首，爵士，他们的人数每都在减少，那些留下来的人也是各怀鬼胎……”
“那奥术骑士团呢？”安东询问道。
莫尔文脸色不太好看，“爵士，奥术骑士团遭受了重创，剩下来的人，也有些古怪……我只在城里盘桓了两日，就亲眼望见了数场冲突。先是守备部队和奥术骑士团起了摩擦，双方在街垒前对峙，剑拔弩张。后来……连奥术骑士彼此之间也动上了手……”
仅仅只是一条蠕虫，居然就打破了瓦伦蒂娜绝对的权威，安东微微闭上眼睛，试图理清这些线索。
“你有接近到千秋宫吗？内城的动向如何？”清亮的女声响起，卡米拉端坐在轮椅上，仿佛那就是她的王座。
“爵士……”莫尔文有些犹豫地看向安东，得到对方首肯后，他才继续道：
“内城一带已彻底戒严了，巴尔加斯侯爵前几宣布宵禁，理由是要为瓦伦蒂娜殿下举挟安神’祈福，可实际千秋宫却防得连只鸟都飞不进去，到处都有岗哨，不仅配备了弩手，还有些术士加入了巡逻……”
莫尔文语气中满是忧虑。他们银锤佣兵团，刚刚才把身家性命押注在瓦伦蒂娜一方。可转眼间，这位如日中的摄政女大公，似乎已危在旦夕。
然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石座上的那位大人——这位号称“瓦伦蒂娜之缺、理应是摄政女大公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在听到如此不利的消息后，脸上居然看不到半分焦急，只有深不见底的肃穆。
不愧是大家看中的男人啊…… 莫尔文在心中暗暗点零头，这份沉得住气的功夫，非同一般。
其实安东只是没睡好罢了……
这几日，渡鸦如同倾盆暴雨般倾泻而来：
有昔日的同僚，正犹豫是否要响应瓦伦蒂娜号召；也有曾经的政敌，想试探他未来的动向；最激动的当属胡安·卡洛斯，他迫不及待地告诉安东，伊格妮丝竟然是条火龙，青年的幸福劲儿几乎要溢出信封，他自己正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伊格妮丝——“诸神保佑！她恢复得很快！”
伊索尔德也恢复得很快，安东瞥了眼身前的女骑士，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爵士……那我们该做些什么？难道……我们就在这里干等吗？”莫尔文迟疑了片刻，还是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大厅内，几位银锤佣兵团的头目，以及那些放下武器宣誓效忠的高崖城军官，纷纷抬头望向安东，他们在等待着，等待着这位战胜巨噬蠕虫的大人物发布号令。
“没错。”
高座上的男人给出了一个最简单的答案。
“我们就在这里等。”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神情各异的众人，最后落向窗外，仿佛穿透了无数山川险阻，直望向遥远的帝都方向。
“等等看……” 安东用手撑住一边脸颊，姿态慵懒。
“是瓦伦蒂娜的使者先到，还是那些贵族们的客先到。”
他闭目养神，似乎已将所有烦恼抛之脑后。
再看看……他们分别能给我们，开出什么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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