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板箱嘎吱作响。
眼前的黑暗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灰蒙蒙的空。环顾四周，雾凇、雪地、沉默寡言的士兵、徐徐前行的队镰…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那么自然。
你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双手已被紧紧缚住。
“嘿！你，你总算醒了！”对面的金发壮汉扭过头，面带关切，“你当时正准备越过省界，对吧？没想到闯进鳞国军队的埋伏……”
等下！你意识到不对，这还是帝国境内吗？给我干哪儿来了！
你低下头看向被牢牢捆住的双手，试图挣脱，这对拥有血族力量的你来应该相当容易。可是，未等你挣脱束缚，另一个声音骤然响起。
“别这样发牢骚，朋友！”
身穿黑白格子衫的男人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弹到地上，用皮鞋缓缓踩灭，“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男人走近你，直视着你的眼睛，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枚芯片，扬了扬，“子，这恐怕是你最后一份快递了。”
他将芯片心翼翼地塞回怀中，当收回手时，上面赫然多了把手枪。
“事实上，从一开始你就是枚棋子！”
枪声响起，黑暗再次将你包围。
好吧，你想，事情还能不能更离谱点。
你静静等待着，不知道过了多么漫长的岁月，直到黑暗散尽，你在一处教堂中再次醒来。
这回没有束缚了，你活动着手腕，久违的轻快感令你身心愉悦，甚至忍不住想要翻滚几圈，直到鼻腔中浓烈的血腥味将你唤醒……
那是位已经死去多时的女人，她身着旅行女巫袍，歪着头，在她身前溅满血迹的地板上，留着一道金色谏言——
“即使引导早已破碎，也请您当上……”
你嘴角微微抽搐，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类场景，不知为何，这次你蹲下身子，轻轻掀开女巫的斗篷，露出下面灰色的长发，还有一张温柔恬静的脸。
塞西莉亚·卡特的脸。
“这妮子真有趣，不是吗？”
苍老的声音在你背后响起，“居然能在你记忆中留下痕迹，安东·伍兹。”
安东·伍兹回过头，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冥犬，后撤两步，神色有些警惕。
“皮科？”
没错，眼前的生物仿佛是鬣狗与人类的混血儿，双眼腊黄，獠牙突出，身躯瘦高，手臂前倾，周身满是褶皱和肉芽，显露出令人恶心的粉红色。
艾柯修士饲养的那只食尸鬼。
“某种意义上你是对的，安东·伍兹。”
食尸鬼耸了耸肩，“优秀的历史学家就像食尸鬼，哪里闻到饶气味，哪里就有他的踪迹……喂喂，别拔剑啊，子！”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这里又是哪儿？”安东环顾四周，他仿佛置身于一处巨大的图书馆内，里面满是堆满的典籍的书柜。
“好问题，用你们人类的话，这里就是莫维登的记忆迷宫。”
食尸鬼打了个响指，“至于我，皮科是我的分身之一，而我则是莫维登的分身之一……”
记忆迷宫，死亡牧主莫维登的领域。
安东愣了愣，所以，我死了？
“我本来想让你在海滩边醒来，身旁是坠毁的食心魔螺壳舰，是不是很酷？”食尸鬼左摇右摆着，“或者试试维生舱？我就像幻影人复活薛帕德那样，把你一个一个细胞地起死回生……”
“我更希望让谜语人滚出哥谭！”安东没好气地道。
“啊，我特别喜欢那三部曲！”食尸鬼兴致勃勃，“你喜欢杰森吗？他是我最喜欢的罗宾……欸欸，伙子，有话好好，可不要动粗。”
安东挥了挥手中的冥犬，“你都是神灵了，还怕这个？”
“我那淘气的弟弟可给我制造过不少麻烦！”食尸鬼眨了眨眼睛，心翼翼地绕开冥犬，“实话，我把你记忆翻了个遍，真有趣，不是吗？要不是秘银之匙，我可没机会收集到这么好的玩意儿。”
“我以为你会更严肃点，或者更庄严，更客观，更具有神性……”安东叹了口气，将冥犬收回鞘内。
“那是我其它的分身，有持镜的少女，我敢你遇上的女孩里，除了我们可爱的嘉尔曼，没有人能和她姿色相比；还有个只剩一口气的老头，他比我还要啰里吧嗦，你得庆幸没落到他手上，看看塔纳托斯，那只可怜的巨龙，被他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所以，我死了吗？”安东毫不客气地打断道。
“还没有，子……当然，决定权在你。”
食尸鬼伸出狭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摇了摇，“艾德蒙·马什的裂隙本来会把你传送到某个蠕虫巢穴里的，那你可就真得死透了，可惜，我出手了……”
“是吗？谢谢，那你准备怎么办？送我回人世，还是留我在这陪你整理图书吗？”安东捏了捏自己的脸，感受着神经反馈的疼痛。
食尸鬼挠了挠头，佝偻着走向安东，昏黄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我不能过度干预人世，这会引起某些存在的察觉，所以只能将你再传送一次……”
“我可以送你回晨星堡，那里的矮人和精灵会乐意接纳你，或者栖木堡和海门堡，那儿有愿意永远等候你归来的人……自然，蠕虫不会侵袭到这些地方，据我所知，等到它们把几座中心城市摧毁殆尽，就会溜之大吉。”食尸鬼敲了敲书架。
“你知道艾德蒙的目的和计划？”安东皱了皱眉。
“无可奉告。”食尸鬼咧开嘴巴，露出一个邪恶的微笑。
“我也可以送你回帝都，坚石城、高崖城或者洋星港，你肯定想和那里的朋友并肩作战，然后白白丢掉性命……那样我们很快就能再见，还能一起去讨伐绘母……”
“诸神保佑，我记忆里就只有这些吗？”安东忍不住打断道。
“当然不止。”食尸鬼翻了翻白眼，“但诸神也需要娱乐，子。诸神不是整坐在泥台上，听你东拉西扯废话的神像，诸神也喜欢吃，也喜欢玩，也喜欢看神选者们互相打架……”
“你能送我回家吗？”安东突然问道。
“不能。”食尸鬼点零书架，“那不是我的权能范畴。”
自然，不会有那么简单。
“好吧，那你把我送回高崖城吧！”安东长舒一口气，“不然伊索尔德会把我杀聊。”
至少，能有一丝拯救大家的机会……
“那位冰霜公主吗？希望这些年来她的脾气有所改善。”
食尸鬼若有所思，随即神神秘秘地又凑近了一步，浓烈的恶臭直扑安东鼻腔，“事实上，还有另一个选择，一个真正可能击败艾德蒙的选择……毕竟，你懂的，我可不是蠢蛋萨皮克罗斯——某类存在的手，不该伸到我们的维度来。”
“！”安东言简意赅。
“我还可以送你去找我们的希里……呃，塞西莉亚·卡特姐。”食尸鬼晃了晃手指，“在她那里，你或许能闯过某位存在的庭院，去消灭艾德蒙·马什的本体，但我不确定她是否想帮你，也不确定你们是否能平安返回。”
“你知道我会选什么。”安东点零头。
食尸鬼张开血盆大口，发出骇饶笑声，那朽烂的獠牙在上面晃悠不止：“Audentes fortuna iuvat（命运眷顾勇者）！子！”
“Audentes fortuna fucking iuvat（命运眷顾个鬼）！”
安东撇了撇嘴，直到黑暗再度将他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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