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吱”“唧唧吱”
山道上的月光碎成满地银币，蛐蛐的叫声在石阶旁的草丛里响起，米满跳着脚跑过去找，草尖的露珠沾湿了她挽起的裤脚。
无果而返，脚下被石子绊一下，脑袋便撞在时莱的后背上。
她揉了揉额头，“道士，为什么知了白叫，蛐蛐晚上叫？”
时莱还在想着米继丰两口子吵架时的话，随口道：“因为知了白找老婆，蛐蛐晚上找老婆。”
“哦。”家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问，“道士，那你为什么白晚上都不叫？”
时莱顿时捏紧了拳头，看到她蹿到谢灵运身旁，深吸一口气，忍了下来。
今晚仙女突然想要米满陪着睡觉，米三斗犹豫了下便点头答应。
家伙觉得自己被需要，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连换洗衣服都顾不上拿就往山上冲。
道观门前平台上，牛犊正嚼着青草，见米满张牙舞爪地扑来，它“哞”地钻到苏暖身后。
牛犊没成为时莱的坐骑，倒是被苏暖照鼓很好。
每做完早课，他就会骑在牛背上去仙女湖畔吃草，到了日上三竿再慢悠悠回来。
卖水的时候，苏暖在草庐里忙乎，牛就卧在外面，一步不离。
也不知道他和牛的关系怎么会这么好。
见苏暖紧张兮兮的样子，家伙瞬间无趣，跑去放生池里找乌龟。
放生池没有架设灯光，家伙找了一圈没找到乌龟藏哪里，又爬起来到后院围墙外面找鸡玩。
“嘎——”
一声凄厉鹅叫划破夜空。
时莱擦拭金弓的手顿了顿，抬眼便见米满提着白鹅跨过木门。
那鹅颈被她掐出三道红痕，雪白的尾羽沾着几根蒲公英绒毛，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它先动的手！”家伙撩起衣摆，露出被啄红的膝盖，气鼓鼓大喊，“道士，道士，烧火，我要吃了它。”
白鹅脖子给掐住在地上拖行，一双鹅掌拖在地上，眼看着就要没气了。
时莱叹了口气，“你饶了它吧。”
“它咬我。”
“那也得明再吃，黑了，一会该睡觉了，你先去洗澡。”
“我没带衣服。”
时莱起身回屋找了件宽松的t恤给她。
把热水加在木桶里，又接了山泉水进去，试了试水温，从卫生间里出来时，米满光脚踩在青石板上，十个脚趾头沾着泥，正偷偷把鹅往厨房方向拖......
沐浴后的水汽裹着皂角香飘满院，米满光屁股穿着时莱的t恤，晃着两条腿跑进谢灵阅房间。
时莱把水桶倒掉，又装了一桶水进去，喊苏暖洗澡，拿起米满换下来的脏衣服到水池边搓洗。
气热，挂在风口明一早就能干。
房间里，谢灵运把薄毯盖在米满的腿上，两人靠着枕头看电视。
“姐姐，你看的什么电视剧啊？”
“破案的。”谢灵运懒洋洋的靠着，发着牢骚，“这个电视剧看的好急人，一个案子六七集都不破，我都知道凶手是谁了，他们也不抓人。”
米满眼珠子转了转，坐直身体大喊着，“姐姐，我知道什么电视剧可以一集就破一个案子。”
着，家伙就拿起遥控器，在搜索栏里找到对应的拼音。
然后，她打开了《汪汪队立大功》。
时莱在外面把衣服拧干，听着屋里一大一两个美女的打闹声，嘴角不自觉的浮出笑意。
家伙，请你务必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千次万次，毫不犹豫的救自己于这世间水火。
......
云锦山下。
议事堂的青铜鹤炉里，三柱线香已燃至过半。
这大概是最近开的第十次会议，依然争论不休。
“法衣之事......”白云观来的老道长突然拍案，惊得案头《玄都律文》滑落在地，“三清显圣传度，岂是寻常法衣可配？必然要是黄衣！”
角落里传来声冷笑。
监院捻着山羊胡：“只有师才可穿黄袍。”
“师何在？”
“你......”
“肃静！”
会长指节叩响黄杨木案。
李富贵已经无心在争论，摆了摆手，“随便你们吧，明日贫道会再往青城后山拜谒。”
会长压了压手掌示意大家噤声，看向李富贵道：“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我虽然和真人接触不多，但他不是敝帚自珍的人，茅山派梅山观六个师兄弟就跟在他身边修道，既然你们不愿意，那我自己去求他，把门下弟子送过去。”
另外几个道观的住持也点零头，“大通道长，明我等随你一同过去拜谒。”
会场里瞬间安静下来。
尊不尊时莱，只是一时得失。
如果他真的肯广收门徒，道家必然会发扬光大。
会长迟疑了会，“他那只是子孙庙，能安置的下你们几家弟子吗？”
“他山脚下有朝廷给了两百七十亩土地，安置千余人也不在话下。”
“可是，你们把弟子送过去，以后算是他门下弟子，还是学成之后回归各派？”
“便是送他又有何妨，不论是何宗何门，难道就不是道家子弟？”李富贵朗声道。
会场里又喧闹起来。
大概的意思就是，送过去可以，但必须学成之后回归各家道观，这样才能开枝散叶。
成人之美的事情他们是不做的。
“鸡蛋总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吧？”有人提出质疑。
“你把真缺成篮子？”李富贵愤怒的站起身来，无心再和这群利益熏心的人争论。
真人肯不肯收都还不知道呢！
他不知道这里面有些人在傲气什么名堂？
死抓着手里那点点权利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目光扫过满堂神色各异的面孔，忽觉案头那盆黄杨盆景格外刺眼——虬枝虽劲，终究困在方寸之间。
大海波涛浅，人方寸深，从来名利地，易起是非心。
他朝会长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子午诀，一甩道袍下摆，“诸位且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罢。”
会长急忙拦住：“大通道长且慢！”
他手中拂尘银丝缠住对方袖角，“若真人愿开山门......”
“开山门？”李富贵冷笑拂开尘尾，“你们当伏魔观是什么地方？城里的菜市场吗？”
立刻有七八人起身，跟随他一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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