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头咬断的那一刻，龙弋把背包往铺位边上一靠，像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裴千雅起得早，蹲在火塘边添柴，眼角余光扫到那背包——帆布缝得齐整，肩带补了双层皮扣，底下还压着一张叠好的树皮图。她手一抖，火星子溅到脚背上都没察觉。
“他……真要走？”
话刚出口，唐芯从高台跳下来，落地一个踉跄，扶住栅栏才站稳：“废话，不然缝包干嘛？他又不是裁缝！”
姚丽莎正检查燃烧弹药粉，一听这话直接把手里的竹筒蹾在石头上：“你俩别煽风点火啊！他腿还没好利索，走两步就得打摆子，真当自己是铁打的？”
“那你怎么办？”唐芯瞪她，“烟柱都冒三了，人家要是真杀过来，咱们连裤子都没穿好！”
“那就更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姚丽莎声音拔高，“上次野猪那一撞，差点把命搭进去，这次对面要是埋伏一队人，他拿头冲？”
白露从洞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新画的警戒路线图，听了几句，没话，径直走到龙弋铺位前，盯着那个背包看了三秒，转身进了储物角，把工兵铲、绳索、防水布全拎了出来。
“你干啥？”姚丽莎问。
“他要去，至少得带够东西。”白露头也不抬，“我们拦不住，就别拖后腿。”
龙弋这时候才从角落起身，拐杖一点一点挪到火塘边，坐下时左腿微微发颤，但脸上没半点表情。
“你们吵完了？”他开口。
一群人立马闭嘴。
“我知道你们担心。但我不出去这一趟，谁也不知道对方是来谈判的，还是来刨坑埋我们的。”
“可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裴千雅眼圈红了，“万一……万一你回不来……”
“不会有万一。”龙弋看着她，“我不是去打架，是去摸情况。他们烧烟，明不想偷偷摸摸；我去看，也不打算动手。只要我不进他们地盘，就不会有冲突。”
“那要是他们动手呢？”蒋雨萌声问。
龙弋淡淡道：“那就看谁更快。我比他们快，就能活着回来。他们比我快……”他停了一下，“那你们也得活下去，不是吗？”
没人接话。
“我不是非得当英雄。”龙弋伸手拨了拨炭灰，“我是唯一能做这事儿的人。你们谁能把五公里内所有落脚点记清楚？谁能靠一根草判断风向和湿度？谁能在三不喝水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清醒？”
他一个个看过去，没茹头。
“所以这事，只能我去。我不是去冒险，是去止损。早点知道对方是谁，咱们才能决定是打、是躲，还是想办法谈。”
唐芯咬着嘴唇：“那我也去！我能帮你侦察！”
“你去？”龙弋摇头，“你连陷阱都不敢踩，还想去敌后？”
“我……我可以学！”
“现在学来不及。”龙弋打断，“而且你留下，才是帮我。”
“我怎么帮？”
“守住这儿。”他指了指围墙，“我往前探路，你们在这儿守家。这才是一个队伍该有的样子。”
姚丽莎冷笑一声：“得跟真的一样，好像你去了就能下太平。”
“我没太平。”龙弋看着她，“我的是‘机会’。我不去，咱们永远被动。我去，至少能抢一步先机。”
白露忽然开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明早上。”龙弋答得干脆，“如果烟还在，一亮我就出发。”
“那你现在就在准备？”白露盯着他腿上的护膝，“伤口渗血了你还装没事？”
龙弋低头看了看，布条边缘确实有点湿，但他没拆：“活动一下，让肌肉记住怎么发力。真到了野外，没时间让我慢慢热身。”
“你这是逞强！”白露声音冷了下来，“伤没好就瞎折腾，到时候路上撑不住，别侦察，能爬回来就不错了！”
龙弋没反驳，只：“我知道分寸。”
“你分寸在哪？”白露猛地站起来，“上次你也是这么，结果呢？你现在再去拼命，你以为我们还能像上次那样把你抬回来？”
龙弋沉默了几秒，忽然抬头：“你们以为我想走？”
这回，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也想就这么待着。每看看围墙，听听你们吵架，晚上吃块烤肉，睡个整觉。多好。”
他环视一圈：“可外面那根烟柱不会让我们这么过。它就在那儿，一比一黑，一比一高。它不是火，是战书。”
“我不去，它也会烧下去。但我不去，你们就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我不是非得当这个出头的人，问题是——现在除了我，还有谁敢去？”
蒋雨萌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鸟的羽毛上，鸟翅膀轻轻抖了抖。
龙弋看着她，语气缓零：“哭没用，但哭完就得干活。你们要真关心我，就别拦我，帮我把该准备的东西弄好。我要活下来，得靠你们在后头撑着。”
白露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到墙边，把工兵铲往腰带上一别：“校你要去，我给你改装备。”
“不用。”
“由不得你。”她眼神硬得很，“你腿不利索，负重得重新分配。水袋放左边，食物放右边，匕首换左手位，不然你倒地拔刀都来不及。”
龙弋看了她一眼，没再推。
白露当场动手，拆包、调重心、加缓冲垫，一边调一边念叨：“你要是敢在路上偷懒，少换一次药，回来我亲手把你绑在柱子上灌苦药。”
“校”龙弋应了。
姚丽莎打趣：“感情你现在成护士长了？”
“总比你只会骂人强。”白露怼回去，“你检查药粉，我改装备，各干各的。他要是死在外头，你第一个哭。”
姚丽莎撇嘴，低头继续捣鼓燃烧弹，手却比刚才更仔细了。
裴千雅抱着医疗包蹭过来：“我……我把止血粉分了三份，一份放主包，一份放内衬，还有一份……做了个应急袋，挂在腰带上，一扯就能用……”
龙弋点点头：“行，放那儿就校”
“你……你要记得换药……”
“嗯。”
唐芯搬来三支新削的矛，插在门口：“我磨了两，尖头都淬过火。你要是遇到麻烦，至少能顶一阵。”
“用不上。”龙弋，“我尽量不碰面。”
“那也带着！不然我白磨了！”
龙弋看了她一眼，终于伸手，把其中一支轻轻挪了挪位置，摆成防御阵型的角度：“放这儿，顺手。”
蒋雨萌一直没话，趁大家不注意，她悄悄把一块晒干的果脯塞进龙弋的水壶夹层，又把自己的兽皮垫在了他的背垫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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