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一下，两名行刑的战士立刻上前，一把将赤云按倒在地。
“你敢！”赤云疯狂挣扎，她漂亮的虎目里满是怨毒和不可置信，“我是虎族最强的雌性！你不能这么对我！啊——！”
一声惨叫划破长空。浸了水的藤鞭狠狠抽在她背上，瞬间皮开肉绽。
藤鞭一下下落下，赤云从最初的咒骂，到痛苦的哀嚎，最后只剩下微弱的呻吟。
在她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眼前闪过的不是银虎的脸，也不是虎啸愤怒的表情，而是乐清那张在她看来无比碍眼的，看似无害的脸。
所有的疼痛和屈辱，都化作了更加浓烈、更加纯粹的恨意。
你们……都该死。
刑场上的血腥味被晚风一吹，淡了许多，却更阴冷地往人骨头缝里钻。
虎啸没动，像一尊石雕，看着赤云被拖下去时在地上留下那道长长的、狼狈的血痕。
他不是在回味惩罚的快感，而是在思考这道血痕背后，是虎族内部一道更深、更丑陋的裂口。
一个最强的雌性战士，因为嫉妒，就能勾结外人，炮制谣言，差点毁了另一个顶级战士。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虎族的面子往哪儿搁？别人只会，虎族内里已经烂了，连自己人都容不下。
他转身，大步流星，方向不是自己的住处，而是部落最中心，那间属于族长虎峰的石屋。
石屋里，火塘烧得正旺。
虎峰正盘腿坐在兽皮上，手里拿着一块磨刀石，一遍又一遍，不紧不慢地打磨着一柄骨刀。他上了年纪，脸上和手背的皮肤都起了褶皱，像老树的皮，但那双眼睛，即使被记忆的迷雾笼罩，依旧锐利得像鹰。
“阿爹。”虎啸沉声开口，带进一身风寒。
虎峰眼皮都没抬一下，手里的动作也没停，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失忆后，对这个儿子也多了几分疏离，更像是在对待一个部落里还算重要的战士。
“赤云造谣生事，按族规，鞭挞二十，已经执行了。”虎啸言简意赅地汇报。
“该罚。”虎峰吐出两个字，惜字如金。仿佛在一件今气不错的事。
虎啸深吸一口气，知道重头戏来了。
他往前一步，火光将他脸上的凝重照得一清二楚。
“阿爹，家里这摊子烂事，根子在哪儿，您心里清楚。”
虎峰打磨骨刀的动作终于停了。他抬起浑浊又精明的眼，看向自己的儿子：“你想什么？”
“我想去把银虎请回来。”虎啸直截帘，“还有乐清，和那两个崽子。”
虎峰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他放下骨刀，发出“当”的一声轻响，在安静的石屋里格外刺耳。
“他自己要走的，没人赶他。”
“他是被逼走的！”虎啸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族里那些风言风语，像苍蝇一样嗡嗡叫，换了您，您能忍？赤云只是捅破了那个脓包，可这毒，早就有了！”
虎峰沉默了。
他盯着火塘里跳跃的火焰，眼神幽深。他记不得乐清是谁，也记不得那两个孩子，他只记得，银虎是他最看重的战士，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雌性，公然违背了部落的传统，甚至不惜离开。作为族长，这触犯了他的威严。
“把他请回来，让其他部落怎么看？我虎峰治家不严，朝令夕改？”虎峰的声音冷硬起来。
“那您是想要面子，还是要里子？”虎啸往前一顶，寸步不让，“狼崽子们在外面虎视眈眈，我们的冬储还差一截。银虎是最好的猎手，最强的战士！把他晾在外面，是削我们自己的胳膊，断我们自己的腿！为了一点虚无缥缈的脸面，值吗？”
虎啸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像是在一个秘密：“阿爹，您教过我，族长要算的不是一笔账，而是整个部落的未来。一头猛虎，总比一群只会摇旗呐喊的兔子有用。我们现在，需要那头猛虎回来。”
虎峰粗糙的手指在冰冷的骨刀上摩挲着，许久没有话。
石屋里只剩下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虎啸也不再言语，就那么站着，等着。他知道，他阿爹的智慧并没有随着记忆一同消失。他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一个能服自己这个族长的理由。
终于，虎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重新拿起骨刀和磨石，眼睛却没看手里的东西，而是望着屋外沉沉的夜色。
“去吧。”他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告诉他，虎族需要他。不是我虎峰需要他。”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别空着手去，带上两头肥羊，就是给两个崽子过冬的。”
刚蒙蒙亮，虎峰石屋的火塘烧了一夜，只剩下些许温热的灰烬。
虎峰一夜未眠，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没有去管虎啸，而是直接叫来了部落里最讲规矩、也最怕麻烦的三痣长老。
三痣长老脸上那三颗标志性的黑痣随着他匆忙的脚步微微颤动，他一进屋就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低气压。
“族长，您找我？”
“去，把银虎请回来。”虎峰的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干涩而沙哑。
三痣长老一愣，脸上的肉都堆了起来，为难道：“族长，不是我多嘴，银虎那子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又臭又硬，当初走就走，现在让他回来，怕是……”
虎峰没有看他，只是将那把磨好的骨刀插回了腰间的皮鞘，动作缓慢而坚定。“那就用族里最高的礼节，迎虎归山。”
“迎、迎虎归山？”三痣长老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三颗痣抖得像风中的筛子，“族长，那可是迎接最大战功的英雄，或是新族长继位时才用的礼节！为了一个负气出走的战士，这这不合规矩！”
虎峰终于缓缓转过头，那双失忆后更显深邃的眼睛，像两口古井，直勾勾地盯着三痣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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