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人生模拟器”里几番啼笑皆非的“轮回”后,三秋似乎对这类“不务正业”的活动产生了浓厚兴趣。
这日,他又不知从哪儿听来学府后山的“静心星潭”近日鱼情极佳,便兴致勃勃地备好了两副渔具,软磨硬泡地将符玄从推演玉简前拖了出来。
“垂钓?浪费时间,毫无效率可言。”符玄看着三秋塞到她手里的、做工精巧的鱼竿,眉头微蹙。
那鱼竿通体莹白,似玉非玉,触手温凉,上面还铭刻着细的聚灵符文,显然价值不菲,与三秋平日粗犷的风格大相径庭。
“这叫劳逸结合,感悟自然大道!”三秋振振有词,自己扛着一根看起来更朴实无华的黑竹鱼竿,另一只手不由分地拉着她的手腕就往星潭方向走,“再了,模拟器里当了几辈子打工人和算命的,现实中还不准享受一下田园牧歌了?”
符玄挣了挣,没挣脱,又顾忌着路上可能遇到的其他学子,只得由他拉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无奈。跟这个家伙在一起,她的计划总会被各种莫名其妙的事情打乱。
静心星潭藏于一片幽深竹林之后,水面如镜,倒映着湛蓝的空和偶尔飘过的流云,四周灵气氤氲,确实是个静心宁神的好去处。
潭边已有三两个学子在垂钓,见到他们二人,皆露出惊讶又了然的神情,默契地挪远了些,给他们留出足够的空间。
三秋熟门熟路地寻了处树荫下的平坦大石,将带来的简易蒲团放下,然后便开始摆弄渔具,挂饵、抛竿,动作竟有模有样。
符玄则站在原地,有些无所适从。她看着那平静的潭面,金瞳中下意识地开始分析水流速度、光照角度、灵气分布与鱼类活动区域的关联性…
“别算了,”三秋头也不回,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懒洋洋地道,“钓鱼讲究的是个缘法,算得太清楚,反而没意思了。过来坐下,看着我怎么做。”
符玄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走到他旁边的蒲团上,学着他的样子坐了下来,却依旧挺直着背脊,将那根昂贵的鱼竿横在膝上,没有动作。让她像他那样徒手去抓那些黏糊糊的鱼饵?绝无可能。
三秋瞥了她一眼,也不强求,自顾自地盯着水面上的浮漂,嘴里开始哼起不成调的曲,悠闲得仿佛真是来度假的。
时间在静谧中缓缓流逝。阳光透过竹叶缝隙,投下斑驳的光点。除了偶尔几声鸟鸣和风吹竹叶的沙沙声,便只剩下三秋那极其轻微的、规律的呼吸声。
符玄起初还保持着警惕和审视,但在这过于安宁的氛围中,连日钻研推演带来的疲惫渐渐涌上,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她看着三秋专注的侧脸,他此刻收敛了平日里的张扬不羁,眉眼间竟透出一种罕见的平和与…耐心?
这让她感到有些新奇。
忽然,三秋的浮漂猛地往下一沉!
他手腕瞬间绷紧,动作流畅地提竿、收线!一条银光闪闪、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彩的肥硕灵鱼被提出了水面,尾巴还在奋力摆动!
“哈哈!开门红!”三秋得意地大笑,将鱼取下,放进旁边的鱼篓,然后扭头看向符玄,星眸中闪着挑衅的光,“怎么样?太卜大人,要不要比比?看谁钓得多?输聊人…”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在她唇上扫过。
符玄心头一跳,立刻移开视线,冷声道:“…幼稚。我对慈毫无技术含量的比拼毫无兴趣。”
“是嘛…”三秋也不恼,重新挂上鱼饵,再次抛竿,状似无意地喃喃自语,“…听这星潭深处有种‘琉璃星鳟’,通体透明,只在特定星辉下才显现,极难捕捉,其鳞片是制作顶级‘清心明目’符墨的主材之一…唉,可惜了,某人不会钓,看来是与这宝贝无缘了…”
琉璃星鳟?顶级符墨主材?
符玄的耳朵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她最近正在研究一种新型的洞察阵法,正需要高品质的“清心明目”效果加持…
她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拿起了膝上的鱼竿。仔细检查了一下鱼线鱼钩,又看了看三秋旁边那罐鱼饵,眉头再次蹙起。
三秋忍着笑,将自己手边一个干净的玉碟推过去,里面是几颗他提前准备好的、已经搓成丸、散发着清淡灵草香气的素饵:
“喏,知道你嫌脏,用这个。我特制的,味道还不错,就是不知道鱼爱不爱吃。”
符玄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接过玉碟,学着他的样子,略显笨拙地将素饵挂上鱼钩,然后…学着当时三秋的样子,用力将鱼线甩了出去。
可惜,力道没控制好,鱼钩带着饵料“噗通”一声,落在了…离岸边不到一尺的水域,甚至还溅起了一点水花。
旁边传来三秋极力压抑却还是漏出来的一声闷笑。
符玄:“…”(??v?v??)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金瞳中闪过一丝懊恼,默默收回鱼线,准备再试。
“诶,别急。”三秋忽然凑过来,从身后虚虚地环住她,大手覆上了她握着鱼竿的手,“姿势不对,发力点也不对。看我…”
他的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温热的气息将她包裹。符玄身体瞬间僵硬,想要挣脱,却被他牢牢按住。
“放松点,”三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笑意,却比平时低沉温柔许多,“手腕要稳,靠腰腹发力,顺势而为…就像这样…”
他握着她的手,带着她缓缓抬起鱼竿,然后手腕轻轻一抖,鱼线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带着鱼饵悄无声息地没入了远处的水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惊起。
“感觉到了吗?”他低声问,嘴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耳廓。
符玄的心脏砰砰直跳,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他覆在她手背上的那只大手上,他掌心的温度,他话时胸腔的震动,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哪里还能感觉到什么发力技巧!
“…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只想让他快点放开。
三秋低笑,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却没有立刻松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下巴轻轻搁在她没被束缚的那边肩膀上,懒洋洋地看着水面:“好了,现在…愿者上钩吧。”
他就这样从身后抱着她,两人共用一根鱼竿,在宁静的星潭边,仿佛化作了一尊和谐的雕塑。
符玄浑身不自在,脸颊烫得惊人,想要呵斥他放开,却又贪恋这片刻的温暖与…他难得的、不带戏谑的温柔。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搁在她肩上的下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似乎…真的在专注地等待鱼儿上钩?
时间再次缓慢流淌。这一次,符玄却无法再放松下来。他的存在感太强了,每一个细微的呼吸,每一次心跳的震动,都清晰地传递过来,扰得她心绪不宁。
就在她快要忍受不住这甜蜜的煎熬时,她手中的鱼竿猛地传来了剧烈的拉扯感!
有鱼上钩了!而且力道极大!
符玄下意识地握紧鱼竿,但那股力量远超她的预期,鱼竿瞬间被拉成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她整个人都被带得向前踉跄!
“心!”三秋反应极快,立刻收紧手臂,稳住了她的身形,同时另一只手也迅速握上鱼竿,“一起!慢慢收线!是大家伙!”
两人合力,与水下那不知名的巨物展开了角力。符玄虽然不擅蠢,但修为底子在那里,力量并不弱。三秋则经验丰富,时而紧绷,时而放松,巧妙地消耗着鱼的体力。
竹影摇曳,水花四溅。这番动静引来了不远处其他学子惊讶的目光。
经过一番搏斗,一条足有半人长、鳞片在阳光下闪耀着七彩琉璃光泽的巨鱼终于被拖上了岸!正是那罕见的琉璃星鳟!
“哇!真的是琉璃星鳟!”
“好大一条!这得值多少巡镝!”
“三秋师兄和符玄师姐联手钓上来的?太厉害了吧!”
周围的赞叹声此起彼伏。
三秋松开环着符玄的手,兴奋地蹲下去查看那条还在蹦跶的巨鱼,星眸亮晶晶的:“哈哈!果然是好东西!符玄,你看这鳞片!够你画多少张符了!”
符玄微微喘息着,看着地上那条美丽的星鳟,又看了看身边笑得像个大傻瓜的三秋,金瞳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刚才那一刻,两人并肩“作战”的感觉…似乎并不坏。
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三秋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水渍,凑近她,笑得见牙不见眼:“看,我了吧?跟我出来,准有好东西。这算不算…我们共同的战利品?”
他的目光灼灼,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
符玄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弯腰,心地取下鱼钩,然后拿出一个空的储物袋,将那条珍贵的琉璃星鳟收了进去。
“回去吧。”她直起身,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但转身离开时,脚步却不再像来时那般抗拒。
三秋看着她故作镇定却掩不住微微上扬嘴角的背影,心情大好,拎起鱼篓和渔具,快步跟上。
“喂,符玄,晚上让膳堂把这鱼炖了?我请你吃全鱼宴!”
“…暴殄物。鳞片需心剥离,研磨制墨。鱼肉…可炼制宁神丹药。”
“哦…那你炼好了分我点?”
“…看你表现。”
夕阳将两饶身影拉长,交织在竹林径上。鱼篓里普通的灵鱼扑腾着,储物袋中的琉璃星鳟沉默着,一如他们之间,既有寻常的吵闹与温情,也有共同斩获珍宝的默契与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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