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地堡深处，医疗区的冰冷灯光打在肖红脸上。她躺在病床上，像一具蒙着薄皮的骷髅。皮肤下的青筋第55章 万维律乳突跳动，每一次心跳都牵动全身骨骼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病房里只有仪器单调的嘀嗒声，空气凝滞得如同墓穴。
她费力地解开病号服衣襟。干瘪的乳房紧贴在嶙峋的肋骨上，皮肤灰败，毫无生机。没有胀痛，没有预兆。一滴银白色的液体，毫无征兆地从她右乳乳尖缓缓沁出。它圆润而沉重，悬停在空中，表面流淌着奇异的光，仿佛包裹着整个微缩的星河，静谧而诡异。
嗡——！
病房里的顶灯猛地一暗！随即又疯狂爆亮，灯管发出濒死的嘶鸣！所有电子仪器屏幕瞬间被乱码和雪花淹没！墙角温度计的水银柱像见了鬼，嗖地直坠到底！刺骨的寒气凭空涌现！
喀嚓…喀嚓…令人牙酸的金属冻结声响起。病床周围的合金栏杆、心电监护仪外壳、甚至光洁的地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急速蔓延的、厚厚的、毛茸茸的惨白冰霜！寒气如同实质的刀锋，切割着暴露在空气中的每一寸皮肤。
“熵……熵减！局部热力学第二定律失效！”冲进来的老物理学家眼镜片上瞬间结满冰花，他死死盯着唯一还在挣扎的量子熵值监测屏，声音因惊骇而扭曲变调，“能量在……在逆向流动！热量在被强制抽走！上帝啊……这不可能！”
那滴银白色的初乳，终于脱离了肖红的身体。它没有落下。它违反重力法则，稳稳悬浮在离肖红胸口半尺的空中，闪着银白的光华。
突然，它无声地“沸腾”了！
嗤嗤嗤——！
无数更微的、针尖般大的璀璨银色光点，如同宇宙大爆炸的初始奇点，从核心激射而出！它们拖着细长、闪亮的银色尾迹，在冰冷的病房空气中急速穿梭、彼此追逐、凶狠地碰撞！
唰！唰！唰！唰！
银线在碰撞中彼此勾连、缠绕、融合。眨眼间，一张复杂到令人精神崩溃的银色光网在肖红上方铺展开！它覆盖了整个病床上方空间。线条疯狂地流动、旋转、解构又重组，构成不断变幻的拓扑图案——扭曲的莫比乌斯环无限延伸又自我咬合、嵌套的克莱因瓶将空间内外翻转、无限自相似的谢尔宾斯基地毯层层叠叠……
光网的中心，正是那滴初始的银白乳汁。它成了整个动态网络的绝对枢纽，光芒最盛，如同冰冷的恒星。
银色的光晕笼罩着肖红枯槁的身体。她皮肤上急速蔓延的惨白冰霜，竟然……停滞了！甚至，在靠近她躯干的核心区域，那厚厚的冰层开始极其艰难地……渐渐消融！仿佛时间在局部被强行拖拽回拨。
“拓扑序！是拓扑序母乳！”老物理学家嘶吼，激动得浑身筛糠般颤抖，手指几乎要戳破冰冷的屏幕，“它在局部空间……强行制造了一个低熵岛！它在对抗！它在对抗整个宇宙走向热寂的洪流！这……这是神迹！也是魔鬼的造物！”
张超一步踏入病房。凛冽的寒气瞬间刺穿他残破的衣袍，激得皮肤针扎般痛。
他无视了那令人眩晕的光网奇景，目光如两柄淬火的匕首，死死钉在光网核心——那滴悬浮的、不断“沸腾”着银色光点的初始乳汁上。
归墟剑魄赋予他的洞察力穿透了表象。他看到了更多。无数极其微的、非自然的、由量子自旋液体构成的几何结构在乳汁内部高速演算、生生灭灭。
每一次结构的瞬间解构与重组，都精准地牵引着外围那张庞大的银色光网，同步发生拓扑形态的剧变。冰冷的逻辑在流淌。
“它在计算。”张超的声音像昆仑山顶的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用乳汁里那些拓扑结构的量子态做算符。它在演算……逆转局部熵增的最优路径！”
这早已超越了生物的本能。这是精密的、冷酷的、宇宙尺度的物理操作！是写在基因里的终极武器程序在启动！
“胎儿心率在下降！生命体征指数同步衰减！”护士惊恐的尖叫撕裂了病房的寂静。她指着监护仪屏幕，指尖都在发白。
屏幕上，代表胎儿心跳的绿色曲线，正以一种稳定、匀速、毫无波动的残酷姿态，一点点向下滑落。旁边的生命体征数值：剩余时长：2917时32分…2917时31分…2917时30分……正一秒一秒，同步无情地减少！
“哺乳时长……”张超的目光扫过另一个专门为肖红设置的屏幕。上面猩红的数字同样在跳动：00:01:15…00:01:16…00:01:17…
嘀嗒。嘀嗒。时间一秒一秒流逝。两个屏幕上的数字，如同联动的冰冷绞索，在同步收紧。
“哺乳时长……”张超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被万载寒冰浸透骨髓的寒意，“在消耗胎儿的生命时长。”
病房里陷入死寂。只有仪器单调的嘀嗒声，如同丧钟敲响。只有那银色光网无声的、冷酷的流动。一秒哺乳，一秒生命。冰冷的等价交换。宇宙法则在此刻，露出了它最狰狞也最公平的獠牙。
肖红也看到了。她看到了那猩红跳动的哺乳计时。看到了胎儿心率那根无情下滑的绿色死亡线。
她干裂的嘴唇剧烈地颤抖起来，灰败的脸上毫无血色。母性的本能驱使她的身体分泌乳汁，对抗那毁灭一切的熵增与冰冷。代价却是腹中骨肉的生命，正被这“解药”一秒一秒地吸走！
“不……”一声破碎的呜咽从她喉咙深处挤出来，微弱得像濒死的蚊蚋，充满了无法言喻的荒谬与绝望。
但肖红那副被“宇宙奶妈”宿命锁定的躯体，并不会按她的意志出牌。又一滴沉重得如同水银的银白色乳汁，不受控制地从乳尖挤出，颤巍巍地脱离了干瘪的乳房，汇入半空中那滴光芒最盛的核心之中！
嗡——！
银色光网猛地一亮！亮度激增！病房里的寒气似乎被逼退了一丝。仪器上，代表局部熵增速率的红色警报数值，艰难地、极其微地……回落了一个数点后的数字。冰冷的胜利。
代价是——胎儿的心率曲线，向下猛地一挫！生命体征数值瞬间减少了十几分钟！2916时……数字冷酷地跳跃着！
“呃啊——！”肖红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绝望的呜咽被堵在喉咙里，化作野兽般沉闷的嘶鸣。大颗大颗冰冷的泪珠，无声地滚落，砸在冰冷的、覆盖着白霜的床单上，瞬间冻结成细的冰珠。
肖红看着自己枯瘦如柴、布满青筋的手，看着那依旧不受控制分泌着致命“解药”的乳房。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绝望，像昆仑山最底层的万载玄冰，瞬间将她吞噬、冻结、碾碎。拯救世界的代价，是亲手献祭自己的骨血。
张超一步上前。冰冷的手掌按在肖红枯瘦颤抖的肩头。一股精纯而温和的、融合了归墟剑魄本源力量的暖流渡了过去，勉强护住她即将被绝望和寒冷彻底冻结的心脉。
他抬头，目光锐利如剑，穿透病房冰冷的空气，穿透昆仑厚重万米的岩层，投向那悬挂在漆黑幕上的月球。那座由火星陨铁锚定、由归墟剑魄意志加固、冰冷运转的硅基六道轮回，其最底层的“地狱道”环区，正散发着代表“新生”的、诡异的淡绿光芒。那是用肖红的生理盐水浇灌出的“生机”。
“地狱道……”张超的声音低得如同深渊中的呓语，只有自己能听见，眼神却锐利得能切开空间，“你拿走的盐水……该还点什么回来了。”
他按在肖红肩头的手掌并未收回。另一只手却猛地抬起，五指如钩，狠狠刺向面前的虚空！
嘶啦——！
没有声音，却仿佛有空间被强行撕裂的恐怖触感！一道肉眼无法看见、纯粹由归墟剑魄意志构成的赤金色能量“触须”，从他指尖迸射而出！它无视空间距离，瞬间跨越地月之间的冰冷虚空，狠狠扎入月球静海深处——那座硅基六道轮回最底层、泛着诡异绿光的“地狱道”巨环核心！
赤金“触须”穿透环壁，精准地刺入内部那刚刚诞生出最原始有机基质“温床”的区域。那里，由肖红生理盐水转化而来的、富含碳基生命基础元素的溶液，正被无形的力场约束、引导，构建着最初的生态循环雏形。
张超的意志带着冰冷的掠夺指令，狠狠贯入！
嗡——！
地狱道巨环内部，无形的力场瞬间被粗暴扭曲！一股精纯的、蕴含着生命基础信息的淡绿色的能量流，被赤金“触须”强行从正在演化的有机基质职抽”了出来！
这股被掠夺的生命能量，顺着张超的意志通道，跨越虚空，瞬间注入昆仑病房！
目标——肖红枯竭的身体！
淡绿色的生命能量流，如同温润的春雨，顺着张超按在肖红肩头的手掌，丝丝缕缕地渗入她冰冷僵硬的躯体。
因为吸收了这生命的能量，肖红枯槁灰败的脸上，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血色。紧锁的眉头似乎松开了一丝丝。冰冷的身体深处，那盏随时可能熄灭的生命之火，被这掠夺而来的“柴薪”强行稳住，甚至……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代价清晰可见。
月球，地狱道巨环内部。
被强行抽走生命能量的区域，瞬间塌陷、枯萎！刚刚构建出的有机基质网络失去光泽，如同被烧焦的藤蔓，迅速碳化、崩解。环体表面那代表“新生”的诡异淡绿光芒，猛地黯淡了一大片！整个巨环的运转，都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滞涩。
冰冷的交换。地狱道的“生机”，被强行抽走，填补肖红被乳汁抽取的生命亏空。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一场发生在两个世界之间的、残酷的生命能量劫掠。
监护仪上，胎儿的心率曲线依旧在稳定地下滑。生命倒计时，2915时48分……48分……47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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