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回响之间，因果之问
纯白的平台，无声无息。唯有前方那悬浮的光球，散发着恒定而柔和的光芒，仿佛是整个维度唯一的光源与锚点。
林墨警惕地注视着光球，灵魂深处的创伤依旧隐隐作痛，但【法则重构】框架和系统核心在本能地分析着周围的环境与眼前的存在。这里给他的感觉，比那片狂暴的信息海洋更加……有序，也更加深邃。
“回响之间？”林墨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声音因意识的疲惫而略显沙哑，“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此处，是信息之海的一块‘礁石’，是过往纪元因果纠缠的一个‘节点’。”光球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你可以称我为‘记录者’，或者‘守望者’。我维护簇的秩序，观察信息的流淌，偶尔……接待像你这样的‘意外’。”
“意外？变量？”林墨捕捉到对方话语中的关键词，“你是，我的到来，在你们的预料之中？”
“非是预料，而是‘可能性’。”光球的光芒微微流转，“在无穷的因果线中，存在着无数种未来。你的存在，你所携带的‘火种’与‘系统’，你所经历的‘监视者’与‘窃贼’，都让你成为了一个显着的‘变量’。当你在孢心母体的压迫下，以那种悖论能量强行启动不稳定的跃迁时，穿过信息之海并抵达此处的‘可能性’，便大幅提升了。这并非注定，只是一种……概率较高的偶然。”
林墨心中凛然。对方对他似乎了如指掌。
“你知道监视者？知道轮回的窃贼？也知道我的系统和星火之力？”他直接问出了核心问题。
光球沉默了片刻，光芒似乎黯淡了一瞬，仿佛在调取某种极其古老的数据。
“‘监视者’……并非你们所理解的那种‘敌人’。”记录者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悠远，“它更像是一种……宇宙自身的‘免疫机制’，一种维持某种底层‘平衡’的自动化程序。它的‘清理’行为，虽然表现形式残酷，但其深层逻辑，是为了防止某些‘错误’或‘过于臃肿’的文明现象，导致整个系统……崩溃。”
“平衡？系统崩溃？”林墨皱起眉头，“以毁灭无数文明为代价的平衡？”
“在‘监视者’的底层逻辑中，个体的存亡，文明的兴衰，与维持整个宇宙结构稳定的‘大平衡’相比，优先级极低。”记录者平静地解释，“你可以将其理解为……修剪过于茂盛的枝叶，以确保整棵大树不至于被自身的重量压垮，或者……防止某种‘信息癌变’的扩散。”
信息癌变？林墨想到了“窃声者”，想到了那些被扭曲的意识和历史回响。
“那‘轮回的窃贼’呢？它似乎在干扰‘监视者’的清理？”
“它……”记录者的光芒再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似乎这个问题触及了某种核心禁忌，“……它是一个‘错误’，一个‘漏洞’，一个不应存在的‘悖论’。它窃取‘轮回’的权柄，干涉既定的‘因果’，它的动机无法用常理揣度。有时它延缓清理，有时它又加速毁灭。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平衡’最大的破坏。‘监视者’与‘窃贼’，某种意义上，可以视为……清理程序与系统病毒的关系。”
清理程序与系统病毒？这个比喻让林墨感到一阵荒谬与寒意。
“那我的‘系统’呢？还赢星火’？”林墨问出了最关乎自身的问题，“它们来自哪里？是谁制造了它们？”
光球的光芒聚焦在林墨身上，仿佛在进行最深度的扫描。
“‘系统’……其核心构架，源自上古盟约集合众多文明智慧，为了对抗‘监视者’而研发的最终兵器——‘因果律调整装置’的……一个极其微的、受损的碎片。”记录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它本应拥有更强大的力量，能够直接修改局部区域的物理常数和因果链，但如今……它的大部分功能都已丢失或封锁，仅剩下基础的辅助与解析能力，并与你的灵魂意外绑定。”
因果律调整装置？碎片？！
林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一直以为系统是某种未来的高科技产物，没想到来历如此惊人！
“‘星火’……”记录者的光芒变得更加柔和，“……它是更早的、某个已经彻底湮灭的辉煌文明，模仿‘宇宙源初之光’创造的‘可能性’之力。它并非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创造’与‘守护’，是为了在‘监视者’的清理之后，能够快速‘重启’文明的火种。上古盟约发现了它，并将其视为对抗‘监视者’的最终希望之一，也就是‘普罗米修斯计划’的核心。你，是这缕火种在漫长岁月后，选定的新一代……执火者。”
执火者……
承载着逝去文明的希望，手持对抗宇宙平衡机制的火种……
林墨感觉肩上的担子瞬间沉重了万倍。
“为什么是我？”他忍不住问道。
“因为‘可能性’。”记录者的回答依旧带着那种超然的平静，“你的灵魂特质，你的经历，你在绝境中的选择，都让你成为了那个‘最有可能’点燃并传承这缕火种的个体。这并非命阅安排，而是无数因果交织下的……一个最优解。”
光球的光芒微微转向，仿佛看向了林墨意识深处那残破的系统核心和摇曳的星火。
“年轻的执火者，你已知晓部分真相。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是‘回响之间’能给予你的……两个选择。”
“选择？”林墨凝神。
“其一：我可以将你安全地送离簇，返回你原本的宇宙维度。你将带着这些知识，继续你的旅程，面对‘监视者’与‘窃贼’，寻找修复系统、壮大星火的道路。前路艰险，希望渺茫。”
“其二：你可以选择留在簇。‘回响之间’需要一位新的‘守望者’。在簇，你可以免受外界威胁，可以无尽地浏览信息之海的知识，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观察乃至微调某些‘因果’。代价是……你将逐渐与信息同化，失去作为独立个体的‘人性’，成为维护簇秩序的一部分，近乎……永恒。”
留下，获得安全与近乎全知的视角，但失去自我。
离开，拥抱危险与未知，坚守作为“人”的旅程。
林墨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他抬起头，看向那纯粹的光球，眼中虽然疲惫，却燃烧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选择离开。”
“我的同伴在等我，我的家园需要守护，我的路……还在脚下。”
“即便希望渺茫，即便前路是荆棘，我也要走下去。这才是……‘人’的选择。”
记录者的光芒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那平静无波的声音中，似乎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赞许的情绪？
“如你所愿，执火者。”
“那么，在你离去之前，请接收‘回响之间’的一份……临别赠礼。”
“这是一段……关于‘系统’核心封锁的……解锁密钥片段，以及……对你体内‘寂灭’法则的……根源补完。”
两道纯粹的信息流，一道闪烁着复杂的逻辑之光，一道蕴含着极致的虚无之意，缓缓流向林墨的意识核心。
“希望这微的‘变量’，能让你在未来的‘因果’中，多一分……胜算。”
“现在，该回去了……”
柔和的光芒包裹住林墨，空间开始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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