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甲板上，像有人从云层里往下倒铁砂。
楚河把最后一块钛合金板拖到缺口处，手指被边缘划开一道口子，血混着雨水流进接缝。他没擦，只是用肩膀顶住钢板，等刀疤李从另一侧拧紧螺栓。风太大，电焊枪打不出火，他们只能靠机械锁扣勉强固定这圈临时屏障。
“够了。”楚河松手，退后两步。
阿伊莎蜷在平台中央的遮雨布下，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指尖微微发颤。她没看那些合金板，但血藤在皮下蠕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林玲的声音从防水箱里的通讯终端断续传出：“扫描完成……表面辐射值正常，内部存在未知屏蔽层，无法穿透。”
楚河蹲下，掌心贴住一块钢板。凉得不正常，比海水低至少十度。他顺着接缝摸过去，指腹突然停住——某块板的边缘泛着极淡的紫光，一闪即灭。
“别让阿伊莎碰这些金属。”他。
话音刚落，老周的投影在终端上方闪了出来。影像抖得厉害，像是信号被什么东西撕扯着。他的脸忽明忽暗，嘴里吐出的字句也断断续续：“那批货……不是你们买的……是‘深海7号仓’的封存物资……钚超标三百倍……浸水七十二时……造血系统崩解……”
楚河盯着他：“你怎么接入的？”
“跃迁手环残留频段……还能跳转一次……”老周的影像突然扭曲了一下，“这批合金三个月前就在海底等着了……采购单签名是‘守门人’……你十年前就不用这代号了。”
空气静了一瞬。
楚河站起身，走向平台边缘的物资箱。他翻出采购记录，纸面已经被雨水泡软，但编号和签名清晰可辨。确实是他的笔迹，可他没签过。
“有人复制了我的权限。”他。
林玲的声音再次响起：“正在比对指纹与生物密钥记录……结果匹配失败。该签名使用的是早期基因密钥模型，已废弃九年。”
楚河把纸揉成一团扔进积水里。雨水砸在上面，墨迹慢慢晕开。
他转向那圈合金墙。原本只是为了防备深海生物攀爬而搭建的物理屏障，现在却成了悬在头顶的毒药。辐射不会立刻杀人，但它会削弱所有人，让他们变慢、变弱、流鼻血、掉头发，直到某倒下去再起不来。
“拆。”他。
三人开始拆卸焊接点。螺栓锈死，扳手打滑，每拧一下都像在跟时间赛跑。阿伊莎靠在支架旁，没有动手，但她的眼神一直钉在那片紫光出现的位置。
凌晨两点十七分，最后一块完整拼接的合金板被抬离原位。只剩角落里一块卡死在支架间的残片还没取下。
雨更大了。
楚河正准备用酸液腐蚀固定点，忽然听见一声轻响——像是玻璃裂开。
他回头。
那块残片的缝隙里，正缓缓渗出紫色黏液。它不像血液那样流动，而是以一种缓慢、粘稠的方式向外扩张，接触到钢板的瞬间，金属表面开始龟裂，细的晶体从裂缝中生长出来，像冰花，又像矿化后的骨骼。
“退后！”楚河一把拽开正要上前查看的刀疤李。
阿伊莎猛地抬头，血藤从她手腕暴起，缠住一根横梁，借力将自己拉向相反方向。她的动作太急，嘴角又溢出血来，这次是黑绿色的。
黏液继续蔓延，速度越来越快。碰到雨水后竟没有稀释，反而膨胀成一团胶状物，贴着甲板爬校所经之处，金属迅速脆化、剥落，露出底下锈蚀的骨架。
楚河知道不能再等。
他启动四阶基因锁，左臂肌肉扭曲变形，骨刺破皮而出，尖段着酸液。他冲上前，一拳砸进黏液核心，骨刺贯穿其中，硬生生将那团东西钉死在甲板上。
黏液剧烈抽搐，试图包裹他的手臂。酸液顺着伤口倒流，腐蚀声伴随着一股焦臭味。楚河咬牙，另一只手猛拍控制台按钮，引爆了平台西侧的备用燃料罐。
冲击波掀翻了半边遮雨棚，气浪把所有人都掀倒在地。爆炸中心，黏液团被真空吸扯着炸开，碎片飞溅，其中一块金属残片打着旋儿落在楚河脚边。
他喘着气走过去，弯腰拾起。
是一枚徽章。只有指甲盖大，嵌在晶化的黏液郑表面刻着一只眼睛，瞳孔位置镂空，边缘环绕着古埃及风格的纹路。
荷鲁斯之眼。
楚河捏住它，指尖传来一阵温热，像是刚被人握过。
远处，海面依旧翻滚。风暴没有减弱的迹象。
阿伊莎靠着支架，一只手压着太阳穴，低声：“它不是随机出现的。”
楚河没回答。他盯着徽章背面，那里有一行微雕文字，被黏液覆盖了一半。他用袖口擦了擦。
“交付地点：月球背面·第七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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