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还在流血，血顺着颧骨滑到下巴，滴在战术背心上，晕成一片暗红。楚河没去擦，手指压着匕首刃口，在掌心划了一道。疼，但脑子清了。记忆碎片退了下去，龙渊废墟、雷核、跪着的男人——都缩回了颅骨深处。
右耳捕捉到了声音。
不是警报，不是脚步，是一种滑腻的、金属在体内流动的“呼吸”。像水银在管子里爬，又像某种生物在吞咽。
他抬头，主控室的门已经变形了。合金门框向内凹陷，表面泛起波纹，像是被高温软化，又像是被什么从里面揉捏。三道裂缝无声裂开，液态金属从缝隙里渗出，像熔化的铁水，却带着深红微光。
“关电磁节点。”楚河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全断。”
林玲没动，手指悬在控制台上方。她的肩伤还没愈合，蓝光从伤口边缘渗出，像漏电的接口。但她听到了命令，指尖一划，切断了主供能。
整个据点陷入半黑。应急灯没亮——被同步切断了。
门外的金属停顿了一瞬。
然后，动了。
门整个塌了进来，不是被撞开，而是被“塑形”出来的。五个人形从液态金属中站起，关节处没有骨头，只有流动的银灰色物质在重组。他们的脸是平的，没有五官，只在眉心位置浮现出一个旋转的深红符号。
钢骨。
楚河认得这个名字。不是从情报，是从老周的残卷里扫过的一行字：**“钢骨非人，乃液态金属与反物质核心的共生体，可变形，可吞噬能源，不可逆控。”**
他没时间细想。
地面震动装置启动，回炉核心的能量顺着左臂灌入地板。低频震波扩散出去，像心跳。
五具钢骨同时偏头，像是被什么干扰了。
“五个。”楚河。
刀疤李从侧廊冲出，电磁脉冲军刀已经在手，刀身嗡鸣，蓄能到临界点。他没废话，直接扑向最近的一个钢骨，刀锋斩下。
金属头颅被劈开，液态物质向两侧翻卷，露出内部一枚跳动的黑色立方体。但刀还没拔出，那金属就像活了一样，顺着刀身缠绕上来，瞬间包裹炼刃，甚至开始向刀柄蔓延。
刀疤李猛拽，没抽动。
“松手！”楚河吼。
刀疤李松了，后跳两步。军刀被金属吞噬，悬在半空，像被某种生物吞了半截。
林玲的手指在虚空中划动，试图接入数据流。但她脸色一白：“没频率……它不是信号，是活的。”
“活的？”楚河盯着那枚黑色立方体。
阿伊莎从通风口跃下，落地时膝盖微弯。她抬手，掌心飘出几粒孢子，淡绿色，像萤火。孢子飘向钢骨，附着在液态金属表面，瞬间凝固了一片。
金属流动的速度慢了。
“黏住它。”楚河。
阿伊莎点头，又撒出一把。孢子在钢骨表面结成网，像蛛丝缠住水银。那具被缠住的钢骨动作明显迟滞，其他四具立刻转向她。
“刀！”楚河看向刀疤李。
刀疤李明白，抬手按下腕部按钮。远程引爆模块启动。
被吞噬的军刀内部，Emp核心过载。
轰——
不是爆炸，是磁暴。
强磁场瞬间爆发，空气扭曲，金属残骸悬浮起来，连地面都发出低频嗡鸣。五具钢骨同时僵住，液态金属在磁暴中凝滞，像被冻住的河流。
那枚黑色立方体在胸口剧烈跳动，像是要挣脱束缚。
“反物质单元。”林玲声音发紧，“不稳定了。”
楚河没动。他在等。
刀疤李冲了上去，另一把军刀出鞘，直劈核心。
刀锋切入，黑色立方体暴露出来，表面裂开一道缝，紫光溢出。
就在那一瞬，磁场失控了。
磁暴与反物质能量共振，空间开始扭曲。地铁站顶部像玻璃一样龟裂，裂缝中透出灰白色的虚空，像是某种通道被强行撕开。
“退！”楚河扑向林玲，一把拽住她后撤。
阿伊莎没退。她抬手，血藤从掌心射出，缠住最近一具钢骨的双腿，藤蔓瞬间硬化，像钢索。
“我拖住它！”她喊。
楚河没回头，左臂回炉核心全功率输出，能量在体表形成一层力场，减缓空间撕裂的速度。但他能感觉到，力场在崩溃，像纸糊的墙。
刀疤李的军刀终于斩断了核心。
黑色立方体炸开。
不是火，是磁暴的余波。整片空间被撕开一个口子，地铁站的一半——包括五具钢骨、阿伊莎的血藤、还有他们六个人——被猛地吸入。
失重。
耳边是风，但不是空气流动的声音，更像是金属在扭曲、空间在折叠。楚河抓住林玲的手没松，刀疤李撞在他肩上，阿伊莎的身影在翻滚的废料中一闪而过。
然后，砸落。
他摔进一堆金属残骸里，铁皮、断裂的管道、压扁的集装箱，全是废料。身下是松软的塑料碎屑，散发着机油和腐烂混合的气味。
头顶是灰黄的空，没有太阳，只有厚重的云层压着。远处，几根烟囱冒着黑烟，风把烟吹成斜线。
他撑着站起来，左眼还在流血，视野模糊。他抬手抹了一把，血混着汗流进嘴角，铁锈味。
林玲从废料堆里爬出来，肩伤裂开了，蓝光在渗。她没管伤口，直接摸出跃迁手环，瞳孔蓝光扫过一圈。
“还在。”她，“能量槽剩22%。”
楚河没回应。他闭了闭眼，视网膜上的文明筛选器自动激活。
视野中浮现出数据流。
【威胁值：钢骨——未死亡，信号残余，地下30米】
他睁开眼，看向地面。
脚下的废料堆还在轻微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爬。
“别出声。”他，“它们能重组。”
刀疤李从一堆报废车辆里翻出来，军刀只剩半截，刀柄焦黑。他啐了一口，把刀插回鞘里。
阿伊莎躺在一辆翻倒的货柜车顶，血藤收回体内，脸色苍白。她动了动手指，像是想坐起来，但没成功。
楚河走过去，伸手拉她。
她抓住他的手腕，借力起身，脚刚落地，突然僵住。
“下面……有东西。”她。
楚河蹲下，手掌贴地。震动更清晰了，不是机械的，是某种规律的搏动，像心跳。
林玲走过来，蹲在他旁边，低声：“地下三十米，信号在移动。”
“不是残余。”楚河，“是活的。”
远处，一台废弃的起重机吊臂突然晃了一下。
然后，缓缓转向他们。
吊臂末端，一团液态金属正从锈蚀的钢索上滴落，像融化的银，又像某种生物在分泌。它落在地面，开始蠕动，逐渐拉长，形成一条触须。
触须探向最近的一堆废铁。
废铁开始变形。
金属板被揉捏、拉伸，齿轮自动咬合，断裂的管道拼接成骨架。三秒内，一台报废的推土机被重组，履带转动，铲斗抬起，朝着他们的方向缓缓推进。
“它在用环境。”林玲。
楚河盯着那台推土机，左眼的血又流下来，视野里文明筛选器的数据在跳：【威胁值持续上升】
刀疤李拔出最后一把军刀，刀身嗡鸣，蓄能不足三成。
“还能用？”楚河问。
“够劈一斧。”刀疤李。
阿伊莎抬手，血藤再次从掌心延伸，但这次只长出半米就停了，像是能量不足。
林玲忽然开口：“手环还能定位钢骨核心信号，但只能维持三十秒。”
“够了。”楚河，“三十秒，找到它的心脏。”
他看向那台推土机，它已经推进到五十米内，履带碾过塑料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别让它接上更多废料。”他，“否则我们会被它吞进去。”
刀疤李点头，握紧军刀。
阿伊莎深吸一口气，血藤再次延伸，这次缠上了旁边一根断裂的钢梁。
林玲闭上眼，蓝光从太阳穴渗出，手环屏幕亮起，一串数据开始倒计时。
楚河抬起左臂，回炉核心的能量在皮下涌动，像即将喷发的岩浆。
推土机的铲斗扬起，对准他们。
就在这时，地下的搏动突然停止了。
所有震动都消失了。
连风都停了。
楚河抬头，灰黄的空中，一片乌云缓缓裂开，露出一个圆形的空洞。
洞里，没有光。
只有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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