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高权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回……咱们怕是真栽了。家当、人马，一夜之间全没了……接下来，往哪儿走？”
老白同样猛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雾似乎能暂时驱散一些寒意和恐惧。
他的眼神同样涣散迷茫，但求生的本能让他强打精神，哑着嗓子建议：
“权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里不能待了……我们连夜走！穿过江面，去峡江省！那边乱，机会多……只要人还在，总能……总能从头再来！”
高权沉默着，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直到烟蒂烧到指尖才猛地扔掉。
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撑着竹子试图站直一些，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二十几分钟后，两个狼狈不堪的身影，如同惊弓之鸟，出现在了皇竹岛南侧荒凉的江岸。
高权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老白身上，每挪动一步，腿都传来钻心的疼痛，让他额头冷汗涔涔。
两人躲在几块嶙峋的礁石后面，警惕地左右张望，竖起耳朵倾听，浑浊的眼睛扫视着空旷的江面和身后黑黢黢的岛内，生怕黑暗中突然射出致命的子弹，或者响起追兵的脚步声。
寒冷的江风呼啸着吹过，卷起地上的雪沫，拍打在脸上如同刀割。
几分钟令人窒息的寂静等待后，两人紧绷的神经似乎稍微放松了一些。
“好像……没人追来。”老白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侥幸。
高权喘着粗气，点零头，脸上掠过一丝狠厉与决绝：“走！过江！”
老白不再犹豫，用力搀扶住高权，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了覆盖着薄雪、光滑而冰冷的江面，朝着对岸那片未知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踉跄而去。
他们的身影很快便被浓重的夜色与江上的寒气所吞没，唯有身后雪地上留下的一串歪斜凌乱的脚印，诉着这场注定失败的逃亡。
——
寒气笼罩着皇竹岛，硝烟味还未完全散去。
老刘和另一名队员被李勇安排在南桥中段驻守，这里是高权团伙利用废弃车辆和沙袋构筑了简易的防御阵地。
老刘是幸阅，在前面那场恶战中毫发无伤，但精神依旧紧绷。
他们刚到这里没多久，就遇到了宽哥之前带队外出搜寻物资的那几名幸存者。
由于伍旭事先打过招呼，老刘他们没有开枪，只是谨慎地对这几人进行了搜身，确认没有携带武器。
老刘看着这几个面带饥寒与惶恐的幸存者，简要明了情况：“……别担心了，皇竹岛已经被我们打下来了。那伙走私犯，死的死，逃的逃，基本上完了。
你们的亲人应该都安全，关在民宿区那边，我们的人正在清理和营救。”
一个脸颊被冻得通红、嘴唇干裂的中年男子闻言，身体猛地一颤，哽咽着几乎要跪下来：
“谢谢！谢谢你们！我……我老父亲有救了！他有救了……呜呜呜……”
另外几人也纷纷露出如释重负的欣喜，七嘴八舌地表达着感激之情，仿佛压在心头许久的巨石终于被移开。
就在这时，一直举着望远镜严密监视江面的队友，突然激动地用手肘碰了碰老刘，眼睛仍紧贴目镜，低声道：
“老刘！快看江面上！那两个人出来了！”
老刘立刻转身，一把抓起身旁的望远镜，循着队友指示的方向望去。
——
几乎在同一时间，步战车内的阿正也通过无人机的高空视角捕捉到了江面上那两个蹒跚移动的黑点。
杨志刚立刻拿起对讲机向伍旭汇报：“伍班长，目标出现，正在江面向对岸方向移动。”
“收到。”伍旭冷静的声音传来，
“我之前已向南桥哨位下达指令，发现即刻开火迟滞对方行动。我立即带队前往江边，尽量活捉！
李镇长，你们队伍从西侧沿江岸包抄过去，切断他们向西南方向的逃路。”
“明白！伍旭兄弟，我们这就动身！”李勇的回复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与恨意。
——
南桥阵地，老刘反应极快，立刻举起步枪，调整到单发点射模式，瞄准了江面上那两个模糊的身影。
“砰！砰！砰！”
短促而清脆的枪声划破了清晨江面的宁静。
然而，超过两百米的距离，对于只经历过几个月非系统训练的老刘来，是一条难以逾越的精度鸿沟。
子弹要么落在目标前方，激起一蓬雪雾，要么偏到右侧数米开外。
这更像是在进行威慑性射击，老刘化身为人体描边大师，完美地避开了正在冰面上艰难行走的二人。
正在江面上深一脚浅一脚前行的高权和老白，被身边突然炸起的雪柱和隐约传来的枪声吓得魂飞魄散！
求生的本能让他们瞬间意识到——行踪暴露了！
老白下意识地松开了搀扶高权的手，反手就去摸斜挎在背后的步枪，试图反击。
高权失去支撑，重重地跌坐在冰冷的江面上，伤口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
但他强忍着，嘶声大吼：
“老白！别摸枪了！快扶我往西边撤！这开枪的是个雏儿，枪法稀烂！快走啊！”
就在这时，又一发子弹“噗”地打在高权前方的冰面上，飞溅的冰屑擦过他的脸。
老白被这近距离的威胁吓得一个激灵，身体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电光火石间，一个冰冷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并迅速占据上风——
带着腿部重伤、行动迟缓的高权，他们两个谁都跑不掉！
他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被狠厉取代。
他假装俯身要去搀扶高权，却在靠近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从高权腰间拔出了他那支唯一傍身的手枪！
“权哥……”老白的嗓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对不住了！带上你，咱们哥俩都得折在这儿！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就最后再帮兄弟一把，替我拖延一会儿！我老白要是能逃过这一劫，年年今，一定给你烧高香，多烧纸钱！”
话音未落，老白猛地直起身，再也不看瘫坐在地的高权一眼，将手枪插进腰间，朝着西南方向，爆发出求生的全部力量，发足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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