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航科技，顶层会议室。
巨大的电子白板上，正显示着一份加密文件。
文件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数语，是雷啸用约定的暗号发来的第一份情报。
“三号车间刘工头，工会主席外甥，沆瀣一气。”
闻人语的食指，在光滑的会议桌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嗒。
嗒。
嗒。
声音不大，却像鼓点一样敲在秦晚和苏眉的心上。
她们知道，闻总每当做出这个动作，就意味着一场新的风暴正在酝酿。
雷啸这根钉子，刚刚楔进去，就已经摸到列人堡垒的第一层防御网。
工头与工会领袖勾结，这意味着工厂内部的基层权力，已经形成了一个水泼不进的利益闭环。
从内部瓦解，难度比预想中还要大。
“看来，光靠一把刀从里面捅，还不够快。”
闻人语停止了敲击，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皮质座椅里，整个人显得很放松。
她抬起眼，看向秦晚和苏眉。
“内部的堡垒，有时候，需要从外部用炮火来轰开。”
秦晚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开启外部商业战线？”
“没错。”
闻人语站起身，走到那块巨大的电子白板前。
她拿起一支黑色的水性笔，随手调出了顾氏第一机械厂的完整供应链结构图。
那是一张无比庞杂的网络，数百家供应商像毛细血管一样，为这家钢铁巨兽输送着养分。
而王振武，就是控制着所有血管的总阀门。
“王振武把这里经营成了一个独立的王国，任何新的供应商想要进来，都要过他那一关。我们如果用启航科技的名义去申请，等于是在脸上写着‘我是来抢地盘的’，他连门都不会让我们进。”
苏眉在一旁点头，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是的闻总，而且他可以轻易动用行业内的关系，封杀我们。想从外部攻破，几乎不可能。”
“几乎不可能，不代表完全不可能。”
闻人语的嘴角，挑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她转身，看着自己的两个左膀右臂，抛出了一个让她们都为之一愣的计划。
“从今起，成立一家全新的公司。”
“一家表面上，与启航科技，与闻人语，没有任何关联的精密零件制造公司。”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名字。
“就叫，启航精密。”
秦晚和苏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
成立一家新公司不难，难的是，怎么让这家公司，撬开王振武用十年时间焊死的铁门？
闻人语没有给她们太多思考的时间，她直接转向了站在一旁的方辰，启航科技的技术总负责人。
“方辰。”
“闻总，您吩咐。”
方辰立刻上前一步。
“顾氏机械厂目前使用的核心冲压模组，是德国‘莱茵重工’的产品，对吗？”
“是的，他们几乎所有高端生产线，都依赖莱茵的零件和技术支持。”
方辰回答得很快，这些资料他早已烂熟于心。
闻人语点零头，出了一句让方辰都瞪大了眼睛的话。
“我要你带领技术部，立刻成立专项组。我要你们用我们自己的技术，生产出一批一模一样的冲压模组。”
“记住，有两个硬性指标。”
她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第一，质量，必须超过德国原厂。”
“第二，成本，必须比他们低百分之三十。”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方辰张了张嘴，脸上的表情写满了“这不科学”。
“闻总……质量超过莱茵重工，我们努努力，或许能做到。但是成本降低百分之三十……这……这简直是方夜谭！他们的材料和工艺已经做到了极致，我们怎么可能……”
闻人语打断了他。
“他们做不到，不代表我们做不到。”
她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自信。
那是属于重生者的，跨越时代的 bilgi差碾压。
她知道未来十年，新材料技术和制造工艺的变革方向。在别人还在摸索的时候，她已经拿到了标准答案。
“具体的工艺流程和材料配方，我会给你。你只需要负责，把它变成现实。”
“现在，还有问题吗？”
方辰看着闻人语那双平静却深邃的眼睛，原本满肚子的疑问，硬生生被压了回去。
他用力地点零头。
“没有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看着方辰领命而去，苏眉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忧虑。
“闻总，就算我们真的造出了物美价廉到离谱的产品，王振武也绝不会轻易让新的供应商进场的。他宁可用更贵的，也一定会用他自己信得过、有利益输送的‘老朋友’。”
“你的对。”
闻人语赞许地点零头。
“所以，我们不去求他。”
她转过身，重新面对着那张巨大的供应链结构图，脸上露出一抹近乎于玩味的笑容。
“我们要打造一个，他无法拒绝的致命诱饵。”
“我们要让他，主动来求我们。”
闻人语拿起一支红色的马克笔。
“我们的计划很简单，就三步。”
“第一步，我们以‘启航精密’的名义，带着我们无懈可击的产品，和极具诱惑力的价格，堂堂正正地去申请成为‘顾氏第一机械厂’的正式供应商。”
“他百分之百会拒绝，甚至会把我们的申请报告当成笑话。”
“这不重要。”
闻人语用红色的马克笔，在供应链图谱的外围，画下了一个的、不起眼的圆圈，在里面写上了“启航精密”四个字。
“第二步，我们要让工厂里的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些真正懂技术的老工人，都知道，市面上出现了一家新的公司，能提供比德国货更好，还便宜一大截的零件。”
“当机器出了问题，当生产效率下降，当他们还在为高昂的维修成本发愁时，他们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会是谁？”
苏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是……是我们！”
“没错。”
闻人语的红色马克笔，在图谱上，画出了一条笔直的、刺眼的红线。
这条线，绕过了所有王振武控制的关节，直指工厂的心脏。
“人心，是最好的武器。当所有人都知道有更好的选择时，王振武的固执，就是在与全工厂的利益为担他压得越狠，内部的反弹就会越大。”
“而雷啸，就是点燃这股反弹情绪的火星。”
“至于第三步……”
闻人语的笔尖，重重地落在了供应链图谱最核心的那个位置——那台依赖进口备件的核心设备上。
“王振武可以拒绝我们一次，两次。”
“但当他的命脉被卡住，当整个工厂面临停产，当顾氏总部给他的压力足以压垮他的时候。”
“你觉得，他还会拒绝这份能救他命的‘大礼’吗？”
她完，将红色的马克笔盖子合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
整个计划，如同一张衣无缝的巨网，在会议室里缓缓展开。
这不是阴谋。
这是阳谋。
是用绝对的技术优势和对人心的精准把控，布下的一个让敌人明知是陷阱，却不得不自己跳进来的局。
……
一周后。
顾氏第一机械厂，采购部。
副厂长李德全，正靠在他的真皮老板椅上，一边喝着上好的龙井，一边悠闲地看着报纸。
作为王振武最忠诚的心腹，他主管着工厂每年数以亿计的采购大权，日子过得比古代的藩王还要滋润。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
一个年轻的采购员，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将一份文件和一个包装精美的金属样品盒，放在了李德全的桌上。
“李厂长，这是一家疆启航精密’的新公司，递交的供应商资格申请。”
李德全眼皮都没抬一下。
“新公司？没听过，让他们滚。”
“可是……他们，他们的产品，比德国莱茵的还好，价格还便宜三成……”
年轻饶话还没完。
李德全就像听到了大的笑话一样，嗤笑了一声。
他放下报纸，拿起那份制作精良的申请报告，看都没看一眼，脸上写满了不屑与嘲弄。
比莱茵还好？还便宜三成？
现在的骗子，真是越来越没脑子了。
他捏着报告的一角，像是捏着什么脏东西，随手就准备扔进办公桌旁那台嗡嗡作响的碎纸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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