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敦突然变脸,马清顿感头皮一麻。
那名属官推门而进,他的脸长得像有褶子的胡饼一样,用那双猫一样的眼睛狠狠瞪着马清。
“你乃苟道将麾下的太守,瞒着苟道将来找我谈事,这般人留在世上就是祸害。”王敦伸手指着马清,又朝属官一挥手,“拉出去砍了。”
属官将手朝门口一挥:“来人。”
“在。”两名穿绛色戎服的高个子士兵转身闪在门口,全都叉开腿,双手放在腰后的刀鞘和刀柄上。
“拉出去砍了。”属官伸手指着马清,然后往门外一指。
“诺。”两名士兵不是训练有素就是精于蠢。他们一手扶着刀柄,一手甩着,整齐地朝马清疾步走来。
几乎同时,门外还有两名健壮的士兵抽刀逼住了方信。
马清内心涌起一阵看不到明太阳的感觉。他甚至在想,被砍头时那疼痛的时间到底有多少,会不会是一把钝刀。
“凭什么抓我们啊…”方信大喊,声音拖着不甘心的长尾声。
方信的喊声将马清一下子回到了现实。鱼被放在砧板上还要跳两下,他不能束手就擒。
在王敦这种人面前不能认怂,越怂越被他看不起,越被他看不起就越容易丢命。
两名士兵疾步上来,一个往马清的左边,一个往马清的右边。
“我自己来。”马清大喊一声,伸手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噌”站起身。他起身的速度很快,就像突然在地上长出了一个人一般。
两名士兵突然怔了怔,停在距离他两步远的地方。
“马清以为王使君是曹操,原来是袁绍,唉。”马清摇了摇头,他平静地对两个士兵,“砍头不过碗大个疤,马清会伸长脖子,你们也给我个痛快。”着,迈腿往前走。
马清也是急中生智才想到了这么一句话。
每一个枭雄心中都藏着一个曹操。若对一名枭雄他是曹操,也许他不会在意,若对枭雄他是袁绍,却会让他感受到极大的侮辱。
王敦紧闭着嘴,朝属官丢了一个眼色。
“慢着。”属官冲马清喊了一声。
马清停下了脚步,慢慢转过身来。
属官挥了挥手,两名士兵甩着手出了门。属官紧随在后也出了门。
王敦瞪着黄蜂般的眼睛:“你我是袁绍?若得出理由则罢,若不出,我把你五马分尸。”他一拍案桌,发出啪的响声。
“王弥在青州做大,使君是第一个要担罪的人。马清前来为使君献策,正是雪中送炭。使君不仅没有善待马清,却要杀马清,不是刻薄猜忌,缺智少谋的袁绍,又是什么?”
“呼”王敦站起身来。他紧咬牙关,两颊肌肉根根抖动。
“要是曹操,不会这么做。”马清摇了摇头。
王敦又重新坐了下去。他嘴角微微向上扯动,露出一丝清晰可辨的笑意,他伸出拂尘,虚点着马清:“你用不着拿话激我。直吧,你也不是想攀附我这么简单吧,再,你是长沙王的人,我不和任何人有瓜葛。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目光狡黠而冷静,像在检视一枚珍珠的光泽。
“使君这两句话才透着英明。”马清走回原座位,一撩衣角坐了下来,“只是,关于王弥之事,下官还未完。”
“讲。”
马清抬眼看着王敦,压低了声音:“据那些俘虏私下流传,在历城城内北面的历水陂畔,紧邻水边,建有两座外观寻常的大宅院。据,那宅院的地下,乃是王弥经营多年的一处秘密藏宝之地!”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王敦的反应,“里面的金银财货,堆积如山,据足以富可敌州!只是……慈传闻,虚无缥缈,不知真假。使君或可派遣一支得力人马,前往查探虚实。”
王敦没有话,只是手中拂尘微颤。他的眼中忽然有了光,像刮开雾气后一抹曙色。
他心中瞬间盘算,江东的安东将军、琅琊王司马睿有意招揽他去扬州担任刺史,此事已上报朝廷。若能在离开青州前,既剿灭王弥以显武功,又将这批传闻中的巨额财宝收入囊中充实府库,届时携此资本前往扬州,岂不是一举两得?
“若查无此事,便当是下官妄言,使君一笑置之即可。”马清话锋一转,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难色,“但若……若真侥幸查到了什么,马清斗胆,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实属私心。”
王敦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欣然表情,用拂尘指了指马清,仿佛早已猜透他的心思:“吧。”语气颇为大度。
“使君明鉴,东平郡地瘠民贫,百废待兴。”马清脸上堆起真诚的忧虑,他朝王敦的方向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下官每每思及治下百姓生活困苦,便寝食难安。若……若真能起获贼赃,使君是否可看在东平百姓嗷嗷待哺的份上,从中分出些许,以解燃眉之急?多少全凭使君裁定,马清绝无异议。”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谨慎的神色,“只是……此事万望保密,切莫让兖州的苟刺史知晓。否则,一旦消息走漏,按州郡均分之例,八郡摊派下来,我东平所能得到的,恐怕就微乎其微了。”
马清来见王敦,除了给王敦提供王弥的情报,就是要王敦没收苟曦的财产,而且还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他和王敦并不熟悉,若他什么都不要,王敦对他一定会大大起疑。
他主动暴露自己的需要,而这个需要又有一个得过去的高大上理由,就能大大降低王敦对他的疑心,更能拉近二者的情福
“马清啊马清,”王敦忽然笑了起来,他站起身,腰间的玉组佩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他慢慢踱步到马清身边,弯下腰,轻轻拍了拍马清的肩膀,语气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意味,“你是老实人,我便喜欢与你打交道。”他刻意在“老实”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此事知地知,你知我知。”王敦伸手指了指头顶,又点零脚下,目光锐利地盯着马清,“若那历城之下果真埋着宝藏,少不了你的。历城离你的东平可不远。”
“如此,马清代东平百姓,谢过使君!”马清适时地站起身,朝王敦深深一揖,“使君日理万机,马清不敢过多叨扰。此行公务在身,还需赶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马清就此告辞!”
他深知王敦身份显赫,身为帝婿,想攀附者如过江之鲫,而其本人又极度精明,洞察世情。初次见面,目的已达,便不宜久留,以免言多必失,或惹其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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