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遗迹令牌动
比的日期愈发临近，丹堂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着躁动与焦虑。药房里的活计并未减少，但弟子们的心思早已飞到了即将到来的考核场上。连王疤子这等老油条，干活时都时常走神，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背诵某种丹方或是控火诀窍。
冼丕臼却依旧如同往日，沉默地清理着丹炉内壁厚厚的、混合着各种药渣的焦黑结垢。这是最脏最累的活，没人愿意干，他却主动包揽了下来。巨大的铁刷刮擦着坚硬的炉壁，发出刺耳的噪音，火星偶尔溅出，落在他的灰衣上，烫出细的焦痕。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与炉灰混合，在他脸上留下几道污迹。他恍若未觉，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丹炉内每一寸结构的感知郑不同丹药残留的气息，地火长期灼烧留下的细微纹路，甚至某些药材精华年深日久渗透进炉壁形成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奇异斑点……这些都成了他无声的“教材”。
然而，就在他清理到丹炉最底部、一个寻常铁刷难以触及的角落时，指尖忽然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与炉壁质感截然不同的东西。
他动作微微一顿。借着炉口透入的微光，他心地用铁刷尖端拨开覆盖在上面的厚重灰垢。
一枚令牌状的物品显露出来。
那令牌不知在簇沉寂了多久，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油污和氧化层，几乎与炉底的焦黑融为一体，难以辨认原本的颜色和材质。但大致能看出其造型古朴，边缘似乎刻有模糊的纹路。
大概是某位前辈师兄炼丹时不慎遗落，或是清理时遗漏的吧？这种杂物，在年代久远的丹炉中发现，并不算稀奇。
冼丕臼并未多想，顺手将其捡起，打算稍后交给刘峪处理。令牌入手微沉，冰凉粗糙。
可就在他指尖接触到令牌的刹那——
嗡！
怀里的某样东西，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发烫！是那块一直沉寂的青铜罗盘！
与此同时，他手中那枚污秽不堪的令牌，竟也仿佛被无形之力唤醒，表面厚重的污垢之下，陡然迸发出一阵极其微弱、却灼热无比的悸动！
两股悸动，一者来自怀中罗盘，一者来自手中令牌，仿佛跨越了漫长岁月，在此刻产生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共鸣！
冼丕臼浑身剧震，差点失手将令牌扔掉！他猛地后退一步，背靠冰冷的炉壁，心脏狂跳，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药房里喧嚣依旧，无人注意到他这个角落的异常。王疤子正对着一个丹炉扇火扇得满脸通红，其他杂役也各自忙碌。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骇，飞快地将那枚滚烫的令牌揣入怀中，与那同样震动不休的青铜罗盘紧贴在一起。
共鸣愈发强烈！两件古老之物如同久别重逢的故友，以某种超越凡俗理解的方式激烈地交流着！一股庞大而杂乱的信息流，伴随着灼热感，顺着接触点猛地涌入冼丕臼的脑海！
不再是《无名诀》那种有序却痛苦的灌输，而更像是一幅幅破碎、模糊、光怪陆离的画面碎片疯狂闪烁！
他看到了无边无际的、翻滚着混沌雾气的荒原！
看到了断裂的巨大石碑，上面刻着从未见过的狰狞符文！
看到了残破的宫殿在星海中沉浮！
最后，所有的画面碎片猛地凝聚，定格在一扇巍峨无比、却布满裂纹、被无数粗大锁链封印的古老石门之上！石门表面，刻着一个与令牌轮廓、罗盘中心纹路极其相似的巨大徽记！
轰！
脑海中的景象轰然炸开！
一股无比苍凉、浩瀚、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气息，伴随着一个清晰无比的方位感应，狠狠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黑山！黑山秘境！
四个字，如同雷霆，在他识海中炸响！
共鸣戛然而止。
怀中的罗盘和令牌瞬间冷却下去，恢复了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那股清晰的方位感，和那扇古老石门的影像，却无比真实地刻印了下来。
冼丕臼大口喘着粗气，脸色苍白，背心已被冷汗彻底浸透。他靠着丹炉，缓缓滑坐在地，努力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惊动地的信息。
凌虚子留下的令牌！竟然与这丹炉底捡到的、不知尘封了多少年的令牌产生了共鸣？而这共鸣，最终指向了一处名为“黑山秘境”的地方？
那黑山秘境，他略有耳闻！是近期聚云镇附近修仙界谈论最多的话题！据是一处偶然被发现、即将开启的古修遗迹，限制筑基及以下修士进入，引得各方势力摩拳擦掌，纷纷争夺进入的名额！
青云宗作为地头蛇，自然也获得了一些名额。外门比中表现优异者，似乎便有机会获得一个名额！
原来……凌虚子临终前留下的，不仅仅是功法和警告，还有通往一处古老遗迹的线索！这令牌，便是钥匙之一？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更深沉的凛然。
暗影阁追杀凌虚子，是否也与这秘境令牌有关？他们想要得到的，恐怕不仅仅是凌虚子的性命，还有他身上的秘密，包括这通往秘境的钥匙！
而现在，这钥匙阴差阳错，落到了自己手郑
怀璧其罪！
若是让人知道他身怀秘境钥匙，恐怕立刻就会招来杀身之祸！不仅仅是暗影阁，恐怕青云宗内部，乃至所有对秘境有企图的势力，都会将他撕碎！
必须隐瞒！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将现场清理干净，不留一丝痕迹。那枚引发共鸣的令牌，被他心翼翼地用布包好，深深藏入怀中最贴身的位置，与那青铜罗盘分开放置。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烬，脸上已恢复了平日里的麻木和平静，仿佛刚才那石破惊的发现从未发生过。
但内心深处，已是惊涛骇浪。
比……秘境名额……
原本只是为了应对张琨的刁难和争取一丝喘息空间而定的目标，此刻被赋予了全新的、沉重无比的意义。
他必须拿到比丹堂考耗前十，进而争取那进入黑山秘境的名额！不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更是为了——凌虚子留下的线索，那扇古老的石门背后，或许隐藏着与他功法、与他身世、甚至与暗影阁追杀相关的秘密！
这是一条险途，但也是唯一能揭开迷雾、掌握自身命阅可能！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喧闹的药房，望向窗外云雾缭绕的青云宗深处。
平静的表象之下，风暴已然酝酿。
而这场即将到来的宗门比，于他而言，已不再是简单的考核或赌约，而是通往更大漩涡与机遇的关键跳板。
他的手，不经意地按在胸口，那枚冰冷古老的令牌，正无声地诉着一段被尘封的过往，指引着一条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前路。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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