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毓童死后,雨轻让蒲掌柜(蒲喈)转让了在夕照街上的酒肆,然后接手彩虹街上的一家客栈,而原在铜驼街经营夏簟生意的蒲禄则改行开了一所药肆。
这药肆平日采购主要面对一些药农,还有来自山泽的采药人,有时也会向那些胡商们进口药材。
药肆不但卖药材,也出售汤药,就是类似板蓝根冲剂,售价便宜,一般的头疼脑热,吃上一服就能痊愈,自然得到普通百姓的喜爱,更在坊间流传此乃仙汤,‘千种之疾,入口而愈’,所以这家药肆的生意好到夸张,每日进店求药者络绎不绝。
今日药肆刚收了一批来自辽东的药材,他照旧在柜前清点完账目后,就打算离开药肆,不想来了一对主仆,专门要买汤药,想是那位带着帷帽的夫人生了病,也没话,只是身旁的丫鬟向坐堂郎中询问了一些问题。
“我家夫人近来食欲不振,能否再开一个增进食欲的方子?”
“自是有健脾养胃的方子,不过三味药,但凭摸脉,望闻问切才可开方,一个脉一个方,岂能随意开方?”
那年轻妇人冷哼一声:“玉钏,休要在这里多嘴多舌,拿上两副药便是,管这汤药是不是灵药,病的人自己都不着急,我们又着急什么?”完就要转身走开。
老郎中捋须道:“听你话中气十足,想来不需要调理脾胃,但我看你确实得了一种不治之症。”
玉钏听后心惊,慌忙上前问道:“什么不治之症?”
老郎中呵呵一笑道:“妒病。”
妇缺即怒道:“白胡子老头,再敢胡言乱语,我就叫人割了你的舌头!”
老郎中见她们主仆二人匆匆离开,便一把揪下自己的假胡子,此人正是段正纯,他哈哈笑道:“果真是个悍妇。”
蒲禄疑惑道:“你认识那妇人?”
段正纯笑道:“沮梅,李斌之妻,没想到她也跟着李斌一起来了洛阳。”
原来沮梅是这两日刚到的洛阳,发现李斌着了风寒,却不知收敛,还同房阳醉卧青楼,于是又大闹了一场,事后沮梅心中有些后悔,今日才出来给他买药。
“依我看,那日显甫郎君有三分的不是,少夫人却有七分的不是。”
玉钏见沮梅凝神不语,继续劝道:“显甫郎君原是陪同主簿房阳一起去的醉欢楼,想来这等应酬也不好推辞,少夫人该理解他才是,怎么还生他的气呢?”
沮梅依旧嘴硬道:“这汤药你自去送给他,我可懒得去。”
“今早伯明(沮亮字)郎君派人来送信了。”
玉钏取出一封信递给沮梅,沮梅看过后黛眉微微蹙起,心道:“哥哥到底想要做什么?”
玉钏又道:“即便少夫人不愿见显甫郎君,但咱们到了洛阳,也该去拜访一下华家老夫人,毕竟咱们沮家和华家也算是沾着亲的,往日虽不大走动,可如今正该多多来往才是,为了显甫郎君今后的—”
“他满眼里只有那些狐媚子,哪里还会想自己的仕途?”
沮梅无奈的摇摇头,昔日袁绍时广平沮氏可与平原华氏势均力耽齐头并进,可现今沮家如何能和华家比?
另一边郗遐很早散值,偏巧遇上华恒,二人便同乘一辆牛车驶向铜驼街。
近来度支尚书华混没有再为难郗遐,反而有意示好,华家人对他的态度转变之快,倒让郗遐多少有些不适应。
华恒亲自给郗遐斟了一杯酒,递给他笑问:“季钰可是还在为狩猎场上发生的事而生气?”
郗遐饮酒不答。
华恒呵呵一笑:“误会而已,就同当年河内郡之事一样,家兄前两日还想要请你来府上坐坐,季钰又何必为之前的一点事而耿耿于怀,让外人看到,岂不显得气?”
郗遐笑道:“敬则兄真是会话,到哪里都不得罪人。”
“大家各有各的苦,谁又比谁好过到哪里去?能做到互相理解,已是十分难得了。”
华恒话语间流露出几分真诚,郗遐不由得问道:“敬则兄又是为何事而烦忧呢?”
“这陆云巡视一趟豫州,确实抄了许多豪强富商,追回了石崇部分家产,也算是有些收获,勉强可以给朝廷救急,但还是填补不了国库这些年的亏空,季钰你如今在度支部,自然清楚这里面的难处,你倒是,这个年大家要怎么过?”
郗遐一时无法作答,华恒所确是事实,但眼下连张司空都想不出解决国库空虚之法,郗遐这个尚书郎对此更是毫无头绪。
“今日陛下召江统、束皙等人进西堂议事,束皙提出了汉朝的盐铁官营制度,认为如今正可效仿之,以解国库空虚。”
汉武帝时,为了更好的控制社会,实行盐铁官营政策,将原有富豪占有的矿山矿脉和盐田收归国家,由官府直接组织盐业和铁器的产供销,官营的主要目的就是增加财政收入。
郗遐也曾想过盐铁国营发展贸易,只恐怕那些大族不会轻易妥协,毕竟盐铁背后是巨大的利益。
华恒继续道:“束皙认为朝廷除了落实盐铁官营政策外,还要下令限制商队运输,虽然很难强制他们交出自家盐铁生意,但可以限制运输,让他们没办法去别处贩卖,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到时候我们华家自是愿意把盐铁生意交出来的,不知郗家可舍得交出自家的盐业?”
郗遐敛容道:“朝廷下令,岂敢不从?”
华恒饮了一杯酒,缓缓道:“这等利国利民的政策,要是仅靠江统和束皙二人,实在难以推行,现下劣币改革在各地方已初见成效,若是盐铁国营政策紧随其后,必会事半功倍,我想张司空也会表示支持。”
华恒言下之意就是想让郗遐与束皙联合起草盐铁国营这一经济改革方案,郗遐和束皙都算是张华看重的人,他们二人合作也是理所当然。
郗遐原以为华家会不顾百姓,通过乱发铜钱和征税来填补国库亏空,不料华恒竟出这般话来。
郗遐不禁感叹道:“如果太子在时,敬则兄也能如此为社稷着想,想必太子也不会—”
华恒意味深长地道:“季钰,有些事是不能回首的,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路还很长,我们还得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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