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3章退一步万劫不复
钟离太辅垂首看着惊慌失措，大失体统的大圣子，许久才长长叹息了一声，缓缓摇了摇头。
他当然也知道了，萧玄被抓进牢的事。
大圣子看的脸色剧变，颤声道：“救不了了吗？连您都救不了我？我已经无药可救了吗？”
钟离太辅叹道：“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你为何不先来找我，却私自去了牢？”
大圣子为之语塞。
昨日的商议，钟离太辅没有同意他提前拜见太师的要求，令他十分不满，短暂的怀疑过后，自然会生出些不信任来。
何况听到帝师被抓进牢，三魂七魄去了六魄，早已是六神无主。
只想着好生哀求后，能够得到帝师的原谅，哪里还姑上先向钟离太辅报信？
钟离太辅看了他一眼，对大圣子的心思，自然了如指掌，长叹道：“你若当时来找我，咱们兴许还能丢卒保帅，和廉刑彻底撇清干系。但你这么一去。木已成舟，已是回无数了。”
顿了顿，他又苦笑道：“但萧帝师何许人也？纵然我们去补救，恐怕也毫无用处。我这么，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罢了。”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大圣子语无伦次，颤声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钟离太辅沉吟许久，问道：“你把在牢中，与萧帝师会面的情景，一五一十全部告诉我。记住，不要有任何遗漏。”
大圣子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终于稍稍有了精神，连忙将当时的情景，老老实实都了一遍。
钟离太辅略作思忖，肃然道：“既然萧帝师这般了，那就按他的做。明日在牢的朝会，无论你受到怎样的惩罚，都要摆正姿态，虚心接受，承认错误，平息帝师的怒火，以观后效。”
到这里，他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记住，在萧帝师跟前，不要再耍任何聪明。否则，只能招来他更加严厉的责罚，你在日后行事之时，也一定要谨记，再谨记！”
“我们面对的这位帝师，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你足够忍耐，兴许能等到你的竞争对手犯错之时。那也将是你所剩无几的唯一机会。”
钟离太辅语重心长，双目之中，又满是警醒之色。
大圣子听得脸色连连变幻，他的眼神里，带着慌乱与恐惧，又带着隐隐的怒意与不甘，再次问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难道，就只能这样等待着，任人宰割了吗？”
钟离太辅听的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厉声斥道：“你做了这般糊涂的事，还妄图力挽狂澜，接任圣位不成？回去吧，为明日的朝会，好好做做准备。”
完，他摆了摆手，徐徐闭上双目。
那双闪烁着智慧之光的双眸，露出疲惫之色。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大力扶持的大圣子，是多么不成器和愚蠢。
……
大圣子浑浑噩噩的回到府中，对正厅中种种昂贵精致的饰物，疯狂打砸。
整个人也像疯了一样，又哭又笑，嘴里不时发出绝望的哀嚎。
从钟离太辅的言语间，他已经能够看出一个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的现实。
自己想要接受中土大宝，恐怕已经没有任何机会。
他是圣子的长子。
他的母妃，他的麾下，尤其是他自己，梦寐以求的至尊之位，已然化为泡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从厅外传来。
“大圣子，您还好吗？”
正是刑部尚书廉刑。
大圣子刚刚萎靡下去的怒火，顿时又蹭的狂涌起来。
他萎顿在地上，已经没有爬起来的力气，口中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蠢才！蠢猪！你还有脸来见我！”
廉刑快步走进厅内，看着处处被砸的稀巴烂的大厅，连忙来到大圣子身边，一边搀扶，一边道：“大圣子一定要保重身体，您若是倒下了，我们还如何共谋大事？”
大圣子一边有气无力的挣扎着他的搀扶，一边怒吼道：“大事？还有什么大事可谋？都是你害的，都是你这个愚蠢无比的老乌龟害的！”
廉刑不仅不怒，反而微微一笑，道：“难道，连大圣子也认为，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吗？”
大圣子咆哮道：“机会？还能有什么机会？蠢猪，你给我闭嘴！”
“不不不……”
廉刑连连摇头，他的眼里满是阴谋之色，缓缓的道：“兴许在旁人看来，我们似乎已经一败涂地。但在我看来，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而且是让大圣子您，直接登上圣位，成为中土新主的绝佳时机！”
此言一出，大圣子登时精神一振，眼睛一亮，急切的问道：“什么机会？快快来听听！”
廉刑阴恻恻地道：“陛下飞升之前，不是留下一道旨意，要求下任圣子的人选，必须得到萧帝师的首肯吗？”
大圣子疑惑的道：“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和我登上圣位，又有什么关系？”
廉刑狞声道：“让萧帝师同意你成为新主，此事岂不是水到渠成？”
大圣子听得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道：“我都落到这步田地了，你还来拿我开心？萧帝师被我们招惹到这种地步，他没有来杀我，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怎么可能同意我接任圣位？”
廉刑却不话，只盯着看着大圣子的眼睛，脸上的阴谋与阴狠之色，变得越来越浓郁。
大圣子仍旧不解。
直到廉刑抬起手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他才悚然一惊，失声道：“你、你、你想干什么？难道你想杀了萧帝师？”
廉刑森然道：“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萧玄不死，明日朝会之上，你我必将招来灭顶之灾。凌迟处死还是充军流放，谁也不知道。既然他不仁，那就休怪我们无义！只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大圣子看着那张满是凶狠之色的脸，被吓得打了个冷颤，颤声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萧帝师乃是当世第一才，神通无量，我们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廉刑寒声道：“萧玄的确手段惊人，但他绝不是不能被打败。若在别的地方，我倒没有十足的把握，但牢可是我廉刑的地盘。”
“牢机关与各种大阵，我都了如指掌。刑部三十六大神捕，都是我的心腹。十万行刑卫之中，至少有半数以上，对我忠心耿耿。”
“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必定会全力出手，将萧玄剁成肉泥。”
到这里，廉刑连连冷笑道：“萧玄太狂妄了！他和我们交恶到这般境地，居然还敢待在牢！这是上送到嘴边的绝佳机会！”
大圣子颤声道：“可是……”
“没有可是！”
廉刑粗暴的打断他的话，厉声道：“进一步海阔空，退一步万劫不复！此事虽然有些冒险，但绝对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等大圣子继承圣位，坐上紫霄皇座，振臂一呼，朝臣响应，自是这底下最尊贵之人，还有谁敢对您半个不字？”
“相反，若是不这么做，明日此时，沦为阶下之囚，都是我们最好的下场。萧玄向来行事残忍歹毒，不留余地，他将我们当场诛杀，都不是没有可能。”
大圣子的脸色连连变幻。
他的眼睛里先是恐惧。
接着慢慢变成了不安……
又在某一个刹那，渐渐泛起了明亮与兴奋之色。
分明是因为太过激动，他的身子都开始发抖。
廉刑看在眼里，知道他已被动，心中暗喜。
他沉声道：“接下来，你我分头行动。”
“我立即去组织人手，务必在今夜出手。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活捉萧玄，将他彻底控制，让他明日在朝会之上，当众宣布大圣子成为中土新主。”
“但这么做，毕竟有一定的凶险。若事不可为，格杀勿论。我会伪造好他留下的书信，当堂宣布大圣子继任新主。反正此人来去无踪，即便不露面，也无关紧要。”
大圣子已经站起身来，听到这里，他的整张脸兴奋的一片紫红，重重点零头。
廉刑又道：“大圣子要继承圣位，离不开淑妃娘娘的支持。你今夜秘密进宫，将此事告知娘娘。娘娘能调动策府三百万禁卫中的一部分，届时有策府的保护，里应外合，必然万无一失。”
大圣子的眼睛，变得更加明亮。
他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最希望我继承圣位的，莫过于母妃，她一定会全力助我。”
廉刑道：“我会在今夜子时动手。在此之前，娘娘绝不能提前行动，免得走漏了风声。还有，兵贵精不贵多，一定要挑选信得过的人。”
“好，我明白。”
大圣子听的连连点头。
两人又是一番合计之后，计议已定。
一个时辰后，已近黄昏，大圣子刻意将衣衫弄的杂乱，故作慌张的进了紫霄皇宫。